此时的月荷全然不知自己被楚离“抛弃”的事实,也全然不知这场屠杀幕后的刽子手就是楚离。天真的她边抱着小草在药馆外求救,边担心“秦朗”的安全。
那个吸血鬼根本就不是人,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只是眼前脸色越发苍白的小草更令人担忧,门外病患无数,医馆大夫却闭门不出,着实令人着急。
“大夫!大夫!请你救救我们家孩子吧!”
“张大夫!张大夫!你快出来啊!”
“你个黑心的!我立刻砸了你这医馆!”
哀求、恐吓不绝于耳。终于张大夫忍不住隔着厚厚的木门回应道:“恕老夫无能为力!这病没得治……”
无奈的回应瞬间冻结了所有人,馆外老老少少一片哑然,这位张大夫是全城最有名也是最老实的大夫,他都说无能为力……难道……难带大家只能白白等死吗。
残酷的现实像风一样吹到大街小巷,不但摧毁了人们最后的希望,更摧毁了最后一息尚存的人性。怪病的爆发立即给晋阳城带来了空前的灾难和巨大的恐慌,因为一旦与患者接触就立刻会被感染,无论人畜。面对瘟疫,所有大夫束手无策,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病,即便城里最有钱的商贾亲王也难逃厄运。
当瘟疫降临时,很多身体完全健康的人突然头部发热,眼睛变红,久而久之喉咙出血,呼吸不自然。之后是难以抑制的干渴,甚至产生强烈的抽搐。最后,皮肤发红发烫想被煮熟的肉汤,沸腾出一颗颗白色的水泡。
为了避免自己被感染,城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贪生怕死的城主梅仁心收到风声,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并下令在全城张贴告示:“患病的人和家属请立刻集合到安息谷,那里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材。”
看到告示,所有城中百姓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涌进安息谷。
月荷带着虚弱的小草和年幼的小花也跟着人潮来到了谷中,等待城主派大夫给大家救治。
可是谷内潮湿昏暗,四面泥墙高筑,几乎看不见升起的太阳。谷内传来死者无尽的哀嚎,月荷紧紧抱着小草,拉着小花,害怕他们被人群冲散。
一名官兵捂着鼻子用力一掌把月荷推进谷内道:“进去。”
另一名官兵表情惋惜的看着月荷和怀里的孩子叹气道:“这么年轻,真可惜啊,看来他们是无法活着出来了。”
无法活着出去?不对啊,城主不是告诉大家在这里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救治吗?不是告诉大家大夫说这个病可以治好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你怎么也被关了进来?”
月荷回头,发现竟然是南慕容!南博容王!
“容……”
“嘘……我还不想暴露身份,你就叫我卫子理吧。”
月荷由惊讶转为平静,点点头道:“卫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不是应该在东雷的吗?”
南慕容把自己离开东雷,发现奇鸟的事情一一向月荷道明,当他知道城中瘟疫爆发,着实惊讶,痛恨楚离手段如此毒辣,为了谋害自己不惜以一座城的百姓陪葬。
后来,又看见梅城主满城告示,于是装作平民来安息谷一探究竟。不想,却看见夏月荷也在这里,在离开东雷的时候,听说她被杀手追杀,跌落悬崖,为何安然在此?
月荷看出了南慕容的疑惑,也把自己约到楚乔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她并没有全部相告,只是含糊的告诉他楚乔救了自己,把自己带来了晋阳城然后两人失去联系。
南慕容观察了一会儿月荷道:“你也生病了吗?”
月荷摇摇头:“不,我没有,是我的弟弟。城主贴告示,说这里患者可以得到最好的救治,于是我就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了这里。”
满脸愁容的南慕容此时表情凝重,一股怒火油然而生,直冲眉梢,怒视着官兵道:“可恶的梅仁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欺骗百姓,你仔细看看周围!”
顺着南慕容的指尖,月荷环顾四周,四处破屋烂瓦,除了百姓们自带的被褥工具,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救助者,更没有大夫和药材。再看看高筑的泥墙,回想看守的“无法活着出来”和惋惜的眼神。
月荷顿时醒悟,害怕的捂住了嘴,惶恐的看着南慕容,对残酷的城主感到不可思议!
“你明白了吧。看看周围,根本没人送食物和药物来这里,连水都只能走到谷底才能得到。谷里的患者越来越多,可是病情却越来越重。现在这里几乎都是重病的人了。健康的人来这里都会立刻感染而死。
“那你也被感染了吗?”
“不,我不会。”南慕容自信的眼神让月荷稍稍安心,如此困境,一人面对对她而言太难了。
南慕容十岁的时候,南博王为庆生将南博国宝“九转回魂丹”给他服下,据说,这颗丹药就上古传下来的至宝,能化解一切剧毒,能对抗任何疾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自从服食过九转回魂丹后,南慕容从来没有生病和中毒过,小时候贪玩,他甚至经常偷吃药房的毒药,吓得父王母后一声冷汗。
“我虽然不会得这种怪病,但是你万一被感染就糟糕了,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南慕容关心道,那次晚宴上,月荷的博学和谦逊让他赞赏,公主之死,月荷的相助和劝说让他感激,他不愿她白白死在这里,若她想离开,他愿立刻带她通过地下城的暗道离开此处。
正当南慕容准备说出暗道一事,立刻被月荷的“我不走”打断。
“我不走!我走了,小花和小草怎么办!而且逃根本没用,城主有心要隔离我们,是绝不会让我们出去的。既然城主抛弃了我们,我们只能自救。看看这些人,看着他们如此痛苦,我更加不能离开。要走大家一起走!”
月荷无惧的双眸让南慕容有点羞愧,想之前,自己还打算“抛弃”子民,毕竟这怪病确实无药可治,城主也是为求自保,作为补偿,他会好好惩治城主,修复晋阳。
可是,面前弱不禁风的女子却对他国子民不离不弃,对死亡的诅咒不卑不亢,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再提“离开”二字。
转脸一个灿烂的微笑,对着月荷大笑道:“好!月荷姑娘真菩萨也!”
“水……水……给我水……”
“等一下,我马上去拿。”
周围一位奄奄一息的大妈痛苦的求助着月荷。月荷立刻把小草交托给南慕容,让他安顿好小花和小草,然后打水给大妈。
看见大妈有人照顾,周围的病人一个个纷纷求助月荷。
“好心的姑娘,请你也给我杯水吧。”
“我好热,好热,谁能给我把衣服脱了。”
“请你帮帮我,我的儿子快不行了。”
想要帮助的病人太多了,疲惫的月荷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拉着南慕容站到谷内最高点,深吸一口气,猛足力气对着谷内大叫道:“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人痊愈了,他从死神的诅咒中逃生,大家不要绝望,不要放弃,只要我们互相帮助,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南慕容显然被月荷又吓了一跳,这女子竟然如此机智,临危不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大家的情绪,绝望之中只有希望能带给大家光明,没有比一个永远健康的人更能给大家带来希望了。
“所有没被感染的人统统集合过来!”
所有人仿佛虔诚的信徒,安静有序的集合到月荷周围,聆听她的指挥。
“大家听好了,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才能对抗病魔,现在大家把谷内最干净最温暖的地方收拾干净,然后让患者们在那里修养,然后分成两队,女的和我一起照顾病患,男的和这位卫公子一起,收集食物,焚烧尸体。
在两人的动员下,死寂一片的安息谷变得生机勃勃,强壮的男丁把死者焚烧祭拜,瘦弱的在谷底寻找食物,幸好谷底的水潭内有充足的鱼,又肥又大,给大家提供充足的营养。
妇女们带着干净的口罩细心的为每一位病人喂水,用沸水清洗患者的衣服。月荷发现人群里很幸运的有两位大夫,于是带着他们到谷底寻找有用的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