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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眼线

永宁宫的花园里,春分匆匆忙忙地从假山旁闪过,望了望四周一片寂静,这才大着胆子从廊上穿过,来到花墙之后,隐身进一间小屋。

黑暗中,有个高大的人影,负手立在窗前。

“奴婢见过太傅大人。”

那人影转过身来,月色透过窗棂,隐隐约约地映在男人的脸上,薄唇星眸,神情沉着如水,不是常太傅,又是谁?

“是你叫人来提督府找我的?”

“不是。奴婢问过了,是太后私下跟小鲁咬的耳朵。”

常太傅扬眉,他以为是春分借机向外递的信息,却没想到竟然是傻太后。

“今日之事,你一直都在场吗?”

春分道:“回太傅大人,奴婢一直在殿内,望见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说来听听。”常太傅声音低沉,又补了一句,“一个细节都别漏。”

黑暗的小屋,春分将发生的一切如实相告,果然遵常太傅所说,细微之处,丝丝入扣。

傻子太后竟然可以私下让小鲁去忆锦楼报信,这份胆大心细已让常太傅起疑,又听说她竟以“擦香香”为掩饰,不由分说迷倒了海悦王,常太傅直接就震惊了好吗?

如此乱中有序、傻而不颠,这太后殿下,实在不如想象的简单。

常太傅略一思忖,问春分:“不是说她只有六七岁孩童的心智么?怎么做出的这些事,又让人觉得颇有心机?你与她朝夕相处,应该看得最清楚,你……如何看?”

春分道:“奴婢觉得,六七岁孩童也未必就没有心机。太后娘娘心智的确不成熟,但处事却并不太傻,所以,依奴婢看,她应该是个聪明的六七岁孩童吧。”

此话实在有几分道理。

回想贾天真的语言和行为,的确与天顺朝那些十五岁的闺秀相差甚大,说话行事总让人出乎意料,但她进宫已有两个多月,却也从来没让自己吃过什么亏,甚至……

甚至,常太傅必须承认,除了自己以外,似乎还没人可以在这个傻太后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如此说来,她虽言行荒诞,但脑子却并不蠢笨,以后自己再骂她“蠢货”,竟有点名不符实了。

“好好在太后身边伺候着,只要闹得不出格,就顺着她。有什么新发现,立即向我报告。”

“是,太傅大人。”春分应着,又一时不敢走,犹豫着问道,“奴婢瞧着,皇上似乎……有些不对头,今儿虽然对付过去,难保以后。”春分提醒他。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新帝实在没有分寸,碰上贾天真又是个不怕闹大的主儿,还是小心隔离为好。

常太傅沉声道:“知道了。尽力保护太后,别的都不用顾忌,懂吗?”

别的都“不用顾忌”,什么叫“别的”,除了太后以外,都是“别的”啊,包括新帝!

这话说得够明确,春分当然懂。

一阵喜悦袭上心头,感觉自己得了一柄尚方宝剑一般。

常太傅从来不会空口说白话。他满满的都是实力,话不多,份量却十足。

回到忆锦楼,海悦王睡得正香,看来不昏睡个一天一夜,他是醒不了了。

常太傅神情之间颇有嫌弃之意,好几个贴身近侍都看出来了,不敢过于接近,远远地候着。

原本海悦王进京后,常太傅只解散了原海悦王府的铁甲侍卫。

也是考虑到新帝进宫,不能全然是陌生人,朝廷(其实就是太傅大人)留下了王府的随从和阉人,却没料到这些人惹事生非的功力,甚至远超于铁甲侍卫。

人家铁甲侍卫好歹纪律部队,这些随从就是无恶不作的恶霸,在海悦王面前点头哈腰,一到别人的地盘就耀威扬威。

把宫里弄得乌烟瘴气。

常太傅叫来手下,当即就把东宫的随从全换了,另挑了二十个可靠的太监,将东宫的阉人也全换掉。

嗯,就得这样,给新帝一个全新的环境。

之前本太傅真是对你太信任了。你这种胡作非为的皇帝,就不配拥有半点点权利。

一夜之间,月色如水宁静,宫里却是天翻地覆。

有人走了,有人来了;有人睡了,有人醒了。

只是,太阳照常升起,哪怕是牛叉如常太傅,也控制不了日出。

也不知道是新帝登基日期临近,大家都太忙的缘故;还是被下了药,记忆力出了问题;又或是那天晚上忆锦楼发生了点惨不忍睹的什么……反正这几日永宁宫十分平静,海悦王没有出现。

而且可喜可贺的是,挂在永宁宫廊下两天两夜的那个“人体标本”,也被人摘下来了。

贾天真跑到廊下,望着空荡荡的廊顶,不由还是打了个寒颤。

后遗症严重啊。

“哀家已经不吃红烧肉了,这下连腌肉也得戒,根本吃不下啦。”

她愁眉苦脸,心里十分遗憾。被太傅这么一吓,往后要看帅哥是难上加难了。

唉,屁|股的主人,哀家对不住你。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右拐找太傅,阿弥陀佛。

终于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贾天真的挂名儿子金喜善穿着新衣裳,被奶娘抱到永宁宫来请安。

转眼,金喜善已经开始长牙了,一笑,牙根上露出两个小白点,煞是可爱。

贾天真虽然不是很喜欢小孩,但在皇宫里闲来无聊,只有挂名儿子还常常过来“承欢膝下”,倒也培养出几分感情来。

“小孩子要多晒太阳知道吗?晒太阳才能补钙。七皇子白得过份,男孩子要这么白做什么,必定是终日不见太阳的缘故。”

虽说不会带孩子,但贾天真对自己的审美还是很自信的。虽然七皇子还小,但毕竟是个“小男人”,长这么白,以后会少点儿男人味啊。

奶娘赔着笑,解释说七皇子就是天生这么白,因为他的生母李妃就以肤白著称。

再说了,皇家的孩子,都矜贵着呢,哪里舍得带到太阳底下晒。

至于太后娘娘说的什么“补盖”,奶娘和嬷嬷们表示完全听不懂,估计又是太后娘娘的傻话,随口应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可以了。

哪知今日太后娘娘兴致竟然十分高昂,眼珠子一转,道:“哀家带七皇儿去花园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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