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巧是个周末。
老姜怕洁琼拘束,特地托金少韵陪她逛街,说是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让金少韵买了找他报销。
金少韵性子淡薄,但是女人嘛,不管怎样对于逛街还是喜欢的。俩人走了一路,也渐渐地熟了。
洁琼本性活泼,蹦蹦跳跳,像只野性未驯的小兔子,金少韵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温柔,帮她挑了很多的衣物饰品,大包小包地拎着,倒像是多了一个妹妹。听说她的房子刚刚造好,还帮忙挑选了一些女孩子家用的东西。
近了中午,两个人都有点饿了。洁琼还操心着家里的李大叔,兴致低了下来。
金少韵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劝解:“你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烧中饭了,你叔叔这么大个人了,你怕他饿死不成,我带你去吃我们镇上的招牌点心,炸肉酥,你吃了再走。”
“炸肉酥?”洁琼眼睛一亮,听到吃的东西,这个丫头已经融为本能的厨师性子就发作了,拉着金少韵,蹬蹬蹬往前冲:“少韵姐,走,快点带我去吃。”
“诶哟,走慢点。”金少韵一双高跟鞋,被她拖着往前走,有点哭笑不得。
仙霞镇炸肉酥有很多,但是做的最好的,所有炸肉酥的摊主都承认,是裘老太家的做得最好。裘老太是个独居的老人,为了不让手艺泄露出去,她炸肉酥的摊子几乎是密封的,就留下一个小窗口供人拿取炸肉酥。
“这夏天要闷出病的吧?”洁琼看到这个小小的,四方状的摊子,只觉得待里面工作像关禁闭一样,太可怜了。
金少韵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想什么呢。她说:“裘老太身体可好了,别乱说。”
“诶,这不是金家的丫头么,好多天不见了。哟,这是谁啊?”裘老太今天的生意依旧不错,小摊外等着的人挺多的,裘老太忙得热火朝天。金少韵也是常客,她忙里往窗外一看,便打了招呼。
“这是我妹子,”金少韵笑道:“姨,给我两袋炸肉酥。”
“好,知道了,你等一下。”裘老太的声音洪亮,笑容爽朗,让人心生好感。
洁琼的大眼睛东瞟西瞟,想找出这个裘老太的秘密,但是她扫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也是,人家是独居的老人,赚点钱不容易,要是人人都把秘方偷学了,还靠什么赚钱啊。‘
裘老太的炸肉酥很快好了,金少韵付了钱,递了一包给洁琼:“你尝尝。”
“嗯,”洁琼迫不及待地用牙签戳起一块,放入嘴里,尖叫::“唔,烫烫烫烫烫。”
金少韵笑得合不拢嘴,见了洁琼哀怨的眼神,才扳下嘴角,勉强说:“嗯,下次不要急,你看,我都买了两袋了,没人和你抢。”
洁琼好容易,吃下了这块炸肉酥,乐滋滋地说:“少韵姐,这个炸肉酥好吃。”
金少韵在早上听老姜和老爹吹牛的时候,说了洁琼做的佛跳墙的事情,老姜把洁琼夸地天上独一,地上无双。金少韵便调笑:“让你做一份行不行?”
洁琼想了想,这个摆摊的东西该有多难呀,她小脸一仰:“当然行。”
金少韵看她得瑟的样子,掩嘴笑了:“那你什么时候做一份我吃吃。”
“可以啊,”洁琼笑眯眯地说,突然想起李大叔的家境,神情低落了下去。
金少韵关心地问:“怎么了?”
“肉很贵呢。”这是洁琼第二次逛街,终于对物价有所了解了,而且按照金少韵的说法,小镇的物价还是很便宜的,要和益州,沪市,京都的物价差的十万八千里,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山里面过的是多优渥的生活了。尽管她只过了没几日这样的生活,虽然悠闲,但是她知道,这李大叔多了一口人吃饭,压力很大。
金少韵沉默了下来,她生活在这样一个小镇中,父亲开了一家小餐馆,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去过镇外面,又回到了镇上做政府中科长的小秘书,无论如何,起码衣食无忧。她无法理解洁琼的生活。在她精明干练的外表下,内心是个极其敏感,即使无法理解,她也能够感受到洁琼的无奈。
“那你来我家做吧。”金少韵扬眉笑,对于女子来说略显锋利的眉眼,软成一汪春水。
洁琼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于金少韵的善意,她感受到了和村里人热情不一样的感觉,居然有种冰山化水的成就感:“好。”
“择日不如撞日。”金少韵拉这洁琼直接跑回家。
“诶?”洁琼被拽着走。
老金是早上看着女儿陪洁琼出去的,见两个人又回来了,知道是来是中饭的,笑眯眯地说:“有洁琼丫头在,我就不烧了,你们自个儿解决吧。”
“哇,金大叔躲懒,”洁琼嚷嚷着,还是走进了厨房。
金少韵拿着个凳子坐在厨房里,说:“我作陪,我就要吃刚刚那个炸肉酥,要一模一样的。”
“你们刚吃的是哪家呀?”老金听到了,也跟着进来闲磕牙,反正饭店的厨房大得很,多他一个也不嫌挤。
“裘老太的。”金少韵和洁琼同时开口,然后一道笑了起来。
老金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和金少韵很像,他们俩父女,要说最像的地方就是眉眼了:“哟呵,裘老太家的炸肉酥还真是不错,洁琼丫头,你要是一遍能做出来,你以后来吃饭,我全免单。”
“嘿,行,金大叔,不止我,我叔叔也免单。”洁琼乘机提条件,微侧的脸有种可爱的狡黠。
老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说:“你叔叔可以,不过啊,你别再多加了,什么你们一村的人都免单,我直接关店算了。”
“哈哈哈哈,”洁琼笑个不停:“金大叔,这个你放心啦,不会的。”
老金一边看着洁琼忙个不停,一边和在旁边悠闲地不得了的女儿聊天:“我说少韵,你怎么就不会做菜呢?”作为一个饭店的老板,自家女儿居然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会编辑表格,我会整理资料,我会开会,我会知道领导要要去哪里考察……”金少韵巴拉巴拉列了一大堆。
老金哑口无言,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做好了,等等,我自己先尝尝。”洁琼端上一盆金黄酥脆的炸肉酥,吹了吹放进嘴里,说:“这个裘老太,做的啊,就是多放了一道啤酒……”话音未落,她的表情呆住了。
“怎么了?”金少韵似笑非笑。
洁琼的脸顿时尴尬起来:“呃,好像味道不太对。”
老金笑得捶了桌子,说:“洁琼丫头,这下你的免单机会没有了。”
“不对啊,”洁琼摇着头,神情郁闷至极,她怎么都想不通,嘴里面嘀咕着:“为什么呢?明明就是这点调料,花椒粉,老抽稍微少点、盐、鸡精、葱姜汁,还有啤酒,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金少韵安慰她:“洁琼,要是这么简单,裘老太不是满街飞了,人家这是独门秘方,只此一家的。”
“我就不信了,”洁琼脾气梗起来,十头牛拉不回来,这个她在山上的时候就常常和邵东方对杠。
老金有不妙的感觉:“你想怎么样?”
洁琼头一转,大眼睛瞅着老金,水汪汪地清澈,软声撒娇:“金大叔,借我厨房,我帮你把裘老太的炸肉酥做出来。”
老金只觉得要是拒绝她,她就要哭了,连忙说:“你用,你随便用,今天在我们饭店吃饭的客人,人人送一盆炸肉酥,说是我祖爷爷的忌日。”
金少韵掩嘴偷笑,明明就是试菜,什么祖爷爷的忌日啊。
洁琼获得允许,开心起来,也顾不得回家了,就一个下午泡在厨房里面。几个客人听说老金店里只要来消费就送一份炸肉酥,倒是纷纷赶了过来,还埋怨老金店里面搞活动不早通知,让老金也默默苦笑,一个下午送出去了三十多份炸肉酥,最关键是这小姑奶奶还不见完。
“诶呀,怎么会不一样呢?”洁琼把比例换来换去,换了一个下午,就是弄不明白同样的调料,尝上去味道会有区别。
金少韵看了一下午,直打呵欠:“我说,会不会不是调料的问题啊?”
“啊?”洁琼皱起眉:“不是调料问题……?”
“比如说炸的油温啊,烧菜的柴火啊,烧菜的人啊什么的……”金少韵天马行空地讲,反正她也不懂做菜。
洁琼“呀”了一声,尖叫:“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金少韵讲了自己也忘了,略显迷茫地看着她:“我说了什么?”
“对了。”洁琼陷入自己的世界,连忙又忙活起来。
金少韵决定回房间那本书看看,也好过在这看这个丫头永无止境地干活。
才没有想到,她刚刚回房,挑了一本书,回来,就看到洁琼满脸惊喜地递了炸肉酥过来,献宝似地说:“少韵姐,你尝尝。”
“干嘛,做出来了啊?”金少韵惊讶了一下,却没有太大反应,她对洁琼有信心,总觉得她会做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洁琼不答,只把盘子往前面递了递:“你尝尝。”
金少韵沾起一块,放嘴里,细细地品了品,点点头:“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