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凡狂奔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发现好多家畜倒地不支,比霜打了的茄子还要惨。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大声叫唤和寻找白二他们,一声高过一声,一屋换过一屋,然而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许久,傍晚的黄昏,残阳把西墙映成了一片血色。
“白二!小喵,你们到底在哪里?”幺凡干燥的嘴唇上还操着嘶哑地声音,无神地看着寂静的四周,天地仿佛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幺凡愣愣地站了好久,才猛然想起了白二他们原先居住的洞,二话不说,他就猛地朝哪里狂奔而去。
待幺凡越过矿区,来到那条地下河前,他发现,河的边上倒着一只小喵。快步冲上去,把小喵抱起来仔细查看,发现他还有气息,只是在昏迷中还露出了人性化的皱眉,眼角挂着泪痕,像是经历了极为难过加绝望的事。
“小喵?小喵?”幺凡轻轻地呼唤,还顺了顺他全身柔软的毛发。
当小喵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幺凡近在咫尺的脸:“同类?是你吗?”
“同类!”小喵就像是碰到了救星一般,他立马挣扎了起来,叫道:“同类!主人,主人走了!快去救主人!”说着他用牙齿死死的咬着幺凡的衣服要往一个方向拉,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迫。
“小喵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幺凡把他擒了上来,凝视着他泪光闪动的橘黄色眼。
一阵喵叫声过后。
“你是说。那个声音响后,白二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最后都跳入了这地下河中?”幺凡看着漆黑的河水,忧心忡忡地问道。
“是的,主人们跳下去了,小喵也想下去,但绿主人好像反应了起什么,一下把我弄晕在了这岸边。他们……他们都去啦!只留下小喵了!”小喵身体一抖一抖的,不住地抽噎啜泣。
“小喵别哭,你在这等我,我这就下去救他们上来!”幺凡说着把上衣脱去,光了膀子,就欲下河。
“你给我站住!这河里面的毒是外面海水的好几十倍,你下去找死吗!?”衣服里二狗厉声道。
“又是毒?”幺凡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河水,仍是向前迈着步子。
“去他吗的毒!我兄弟在下面不知生死,身为他们的老大,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做不到!我幺凡不是缩头乌龟!海龟!”这几个月来,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开饭,一起玩耍,早已有了感情,他决定豁出去了!
“好,你下去,带上我。”二狗声音恢复了平静,淡淡道,不知她在想什么。
“不行!你就在这等我凯旋吧,我下了那么多回海,没事的,那些毒我不吸入就是了。”幺凡挤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容她再说,就下了河。
脚刚涉了水,一道电芒就挡了在他前面,闪过水面,水面上立刻发生了大爆炸,霎时河面翻涌,水花阵阵,整个洞里都跟着战栗了起来,还有大小石块跟着不断地落下。
“我靠!你要谋杀我啊?”幺凡大惊,退回来,挡在了小喵前面,水花落在他背上,他不由感到一阵刺痛。
“我说,带上老娘,你聋了吗?”二狗周身电芒涌动,声音不带上一点感情,仿佛一言不合就要电他。
“是是,好,好的!您想去哪我就带您去哪!”幺凡连忙秒回道,他实在是被吓住了,赶紧五步作一步地上前去,恭敬地把二狗请到了手中,这才一人一机下了水。
全身浸入了漆黑的河水,幺凡就疼得快要呼喊出来,里面又酸又疼又痳,就像是全身碰了硫酸一样,那水像是要吞噬他的皮肤。
好在,幺凡这些日子来,修炼的擎天逐日一直没断过,肉身又有了一定的加强,不然铁定要被溶蚀得体无完肤,饶是如此,他还是不由感到一阵阵灼烧的痛楚。
看到幺凡痛苦的样子,二狗道:“杂鱼,你行不行啊?不行咱就撤。”
“还行。”幺凡忍住痛苦,强笑道。
“真的吗?那好吧,好舒服啊,好久没来这么享受的沐浴了,全身酥酥麻麻的。”二狗竟然惬意了起来。
“我,我……我也好舒服啊,哈。”幺凡忍住疼痛,脸色青白交替,最后干笑了一声。
“噢,这样啊,那我们就下去吧。”二狗仍是不徐不疾。
“好!”幺凡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全身传来的折磨,低头看着昏暗漆黑的水,头也不回地潜了下去。
到了水下,幺凡试探着地眯开小眼,水碰到了眸子,又是一番非人的折磨,他快要被毒瞎了!
幸好这时,二狗散发出了柔和的绿色光芒,淡淡的光把幺凡的眼睛覆盖起来,是在为他治疗和保护。
剧痛中的幺凡只觉得眼部一股清凉袭来,眼睛的刺痛感慢慢变小,过了一段时间,幺凡觉得自己的眼慢慢地恢复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在二狗的绿色光芒下,自己的眼睛在水中适应了起来。
感激地看了下她,幺凡继续下潜。一直下了有十几米,发现底下还是黑黝黝的,不知有几何深,几何远。
“往左潜过去。”脑海中传来了二狗的声音,幺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紧闭呼吸,挺住来自水的压力和毒的侵袭,双手用力划开水,双脚狠蹬,按着二狗指点的方位进发。
左拐,下沉,再转弯,下沉。
在二十米左右的深度,幺凡目光所及,除了一些礁石和暗流,竟然没有任何生物,也是,水这么毒,也许早已灭绝完了吧。
当幺凡经过一片水域时,看起来平静无比,没想到,他刚游过去,旁边就凭空产生了一个扭曲的大漩涡,把所有的水都搅动起来,同时产生了重重地吸力,要把幺凡往漩涡深处扯。
对于毫无预兆的变故,幺凡大惊,他本能地就想挣脱那牵扯力,然而他就像小孩子在和猛牛拔河,毫无反抗之力。
于是,幺凡就被吸入了漩涡的中心,眼看在强大的水流下就要不能幸免。
“抓紧我,憋气,紧闭嘴巴,不要吸水到口中。”二狗的在脑海里声音传来,同时她竟然牢牢地定在了水中,任凭那漩涡怎么拉扯怎么吸都岿然不动。
“现在,我们要慢慢随着那漩涡进入目的地了,你要稳住。”二狗说着,慢慢地沿着漩涡的螺旋纹路下降。
而幺凡觉得自己的全身要被撕裂了,尤其是抓住二狗的那只手,竟然像是在下一刻就要与自己的身体分家一般,但口不能言,痛不能哭,他只能死死地抓住二狗,希望这生不如死的时间赶紧过去。
随着漩涡慢慢地消失,幺凡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这一片水域之中。
……
待到幺凡重新浮出水面,他睁开眼,发现一切都不同了,周围竟然是不是在洞中,而是有着朗朗的白天,虽然是白天,却发现天上没有太阳,但就是白的可怕,仿佛整个天地就是一张白纸,周围就该白似的。
等他上了岸,两眼望去,自己竟然是从一个圆形的湖泊中出来的,除了这个黑色的湖泊、远处的一栋黑黝黝的尖锐房子、还有他小麦色的皮肤,整个天地就只剩写了一片白。
白,空荡荡的白,冷漠的白,混乱的白,白的让人无所适从,幺凡踩着地下的白地,说不出来的质感,踩下去,很怪异,心里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整个世界。
“不合理啊,这果断不合理啊,着片岛和周围绝不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幺凡紧锁着眉头。
“这个小世界还真是粗糙。”二狗不理幺凡,自顾自言道。
“什么小世界?”幺凡赶紧问道。
“菜鸡。”二狗瞥了眼幺凡,并不搭话。
“好,你就是再想说,我也不要听。”幺凡努着嘴,抓起二狗就悄悄地往远处的黑色房子赶去,二白他们十有八九就被拐进了那里。
等幺凡偷偷摸摸走到房子前,发现这个巨大黑色的建筑是用不知名的材质做成的,充满了流线感和狰狞感,看着大开的门口,就象一只凶兽张着幽黑的巨口要吞噬一切般。
望着前面充满了未知的黑暗,幺凡有些发怵,但想到二白他们可能现在正在遭受厄难,他还是壮起胆子,万分小心地走进了这栋建筑。
刚走进去没几步,幺凡就闻到了一阵阵奇怪的味道,里面有许多不知名的味道混合,就像化学实验室里的许多化学剂共同散发出的气味。
越来越深入,幺凡走过幽暗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巨大昏暗的广场,他发现了一排排竖着的管子,或大或小的透明管子中竟然是一个又一个生物的尸体,平常有的马、牛、羊之流,偏门奇异的竟是马车大小的七彩蛤蟆,水桶粗的巨蟒,颜色妖艳的蜈蚣……一排又一排的,成千上万仿佛看不到尽头。
幺凡越看越惊,走过那些巨大生物的前面,他越是感到那些尸体生前那凌冽的凶光,好似要对他扑面而来。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弄来那么多生物来当成类似标本的管子放在这里呢?
当看到其中的一个管子,幺凡沉默了,竟然是一个人,是个男人,那个人披头散发的,在绿色的液体中并未腐烂,而是惊恐地睁着眼睛,看向他。
跟二白他们相处的也久了,绿本身就是一个僵尸,所以幺凡对此倒也没有显得出慌乱,他对视了一下那个人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生前被硬塞进管子里,活活被里面的液体淹死时,浓浓的不甘和绝望。
“桀桀桀桀……”就在这时,一阵阵阴冷刺耳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回荡在这空旷的广场上,幺凡一凛,没错,就是这个声音,那天岛上传来的就是这个声音!
幺凡凝神听着,就顺着那声音的来源悄悄地摸走了过去。
他大气都不敢喘,缓缓地来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门外,里面有光线射出,他瞄了一眼门缝。
只见空旷得有足球场大小的房间里,四周都点着火把,那火竟然是绿色的,中间立着一个通体碧色的大鼎,鼎并没有盖上,那里水气缭绕。
依稀中,可以看到早已没有了生命火苗的白二,还有紧闭眼睛的黑三绿四,全部置身其中。
而旁边,有一个带着高高的帽子、身着灰黑色衣袍的人,像极了西方传说中的女巫,她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瓶子,正在兴奋地叫喊着什么。
幺凡跟着她的话语,用脑海里的公式进行了计算和转化,只听她用沙哑的声音自语道:“……百年前,我米蝎儿失败流落来到这个岛,以为至此要万事皆休,再无寸进。”那女巫似乎进入了自我回忆。
“没想到,无意中感应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最后发现竟然是三个刚诞生、还陷入沉睡中的上古……哈哈哈!真是苍天助我!我怎么能不趁弱剥离你们的核心,用巫符把你们控制住。”
“上古……什么来着?你这人倒是把话说完啊!”门外的幺凡艰涩翻译的同时,心里不爽的很。
“那时起,我就定期地在你们身体进行研究和实验。”女巫轻轻地抚摸着不知生死的绿四,接着道:“难以置信,你幼生期的一滴血,竟然有如此恐怖如斯的威力,把外面的海毒成一片死域!”
“原来是你下的毒!”门外的幺凡听到这里,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干架,扇那人几个大耳光!
但他还是紧握拳头,保持了理智。且说打不打得过,他还想搞清那老巫婆的目的是什么。
“……好了,最后一次召唤你们而来,我这么多年提炼的药引在今日功成了,我三个可爱的小东西,把你们的全部,都献给我巫蝎大人吧……助我通往那至高之路!”那女巫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某种情绪中,极度亢奋。
说着,她飞身飘入了大鼎中,同时打开了那个暗红色的瓶子,倒出鲜血般的液体,洒在自己和白二他们的身上。
液体刚碰到他们的身体,就如同烫红的铁进入了冷冻的牛油,身体被快速融化,嗤嗤冒烟,同时身上也燃起了惨白色的火苗。
那女巫面仰天,露出了苍白色的褶皱丑脸,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唳啸,充满了癫狂。
而白二他们,此时面对着灼烧的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波动和反抗,仿佛失去了灵魂。
“住手!”门外的幺凡眼见此情此景,一时间怒气填胸,熊熊怒火高万丈,他再也忍不住,大吼了一声,一脚把门踢飞,闯了进去。
“你是何人?”那个女巫正在专心地融化中,见有个人类只穿着裤衩,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些惊愕。
“我是你爷爷!”幺凡怒喝。
“你,说什么?!”那女巫听了,眼中顿时杀机闪烁,朝幺凡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幺凡哪肯示弱,怀着一腔正义的怒火,毫不退让地对视而去。
只见,那一道幽冷的目光向他自己射来,不过一会儿,他就汗毛倒立,仿佛背后有一只蝎子,随时要对他刺来毒钩一般,那是发自出内心的胆寒。
幺凡强行转移了目光,看到旁边还在燃烧融化的小白他们,胆怯被瞬间被怒意盖去,他沉着脸,挥舞起拳头,用尽力气就朝那女巫脸上砸去,先下手为强!
“哼!”那女巫观察完了幺凡,随之轻蔑地看着他,任由他拳脚打过来。
“砰!”地一声,幺凡蓄势而来的拳头刚到女巫前面半米的地方,就浮现了一个透明的气盾,而拳头与之相撞,幺凡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弹飞出了十几米开外。
在被反弹击飞过程中,幺凡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然后重重地落在墙壁上,又重重地掉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这弱小的人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死吧。”那女巫毫不在意,说着,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色的火点,然后就随意地朝幺凡丢去。
只见那火点在飞行过程中越边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火球。
“?!”在地上摔了嘴啃泥的幺凡顿生警兆,在地上连接地翻滚了几下,躲了过去。
当火球落到幺凡原来那地方的时候,发生了爆炸,一时绿色的火苗四溅,把附近都变成了火海。
躲得远远的幺凡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正在燃烧的火海,全身传来一阵疼痛,刚才被打飞的时候受了不小的伤。
“咻咻咻……”又是几个火点呼啸而来,在几个地方又爆开了火花。
“闪!我闪!我再闪!”
幺凡就像走钢丝般地小心翼翼,强行闪躲过了火球爆炸的中央,但他的身上还是传来了几处阵阵的肉焦味,裤衩也烧破了几个洞,没办法,他跑得再怎么快,也还是有溅射的零星火星烧到他。
女巫看着东跳西窜的幺凡,颇有些皱眉:“这小子,躲得倒挺快,要不是我正在融合当中,不能分神……”
“也罢,等我熔炼出了新的肉身,再收拾你也不迟。”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幺凡,同时念起了某种咒语。
在吟唱之下,鼎中的墨绿色的水顿时沸腾起来,四人身上的惨白色火焰燃烧地更加剧烈了。
“好疼!这老巫婆怎么这么厉害!”在远处东挪西闪的幺凡呲牙咧嘴。
然而,很快再也没有见到火球飞来,他发现,远处那老巫婆好像闭上了眼睛,对他失去了兴趣。
“老巫婆!你怎么不动了?来打我啊!”幺凡见状,挑衅起来,抓起了附近的杂物向她扔去。
一阵霹雳咣当声响起,扔出去的东西刚临近那个鼎,纷纷被四面反弹而落,就像是被什么格挡住了,而里面的女巫依然无动于衷,双目紧闭。
“老太婆这厮定是诈死,想欺骗我近身,放火烧我!”幺凡一脸谨慎加戒备。
“嗤嗤嗤”,这时,白二他们的身体融化燃烧得更快了,四人身上的白色火焰连成了一块,眼看绿四一只臂膀就被融不见。
“妈的!”幺凡再也坐不住,他狂奔过去,要去把白二他们从鼎中拉出来。
可他刚伸出手去,就有一个黑色的光罩浮现,仿佛碰到了一个防护结界一般,手再也不能寸进,同时黑芒涌动,手上就像被某种能量切割一样,很快,就被被割得体无完肤,鲜血直流。
“快把你的手拿回来!再这样你的手就废了!”脑海里传来了二狗严厉的声音。
砰!砰!幺凡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他无神地看着里面融化得只还剩到了一个头的小白他们,仍是用手一掌又一掌用力地打拍在光罩上。
“傻。”二狗不明意味的声音传来,幺凡顿时被她电倒在地,而这时他的手指,有几根的皮肉已经被削去,伤口深得见骨。
“挺讲义气的啊,但鲁莽有用吗?”二狗看着接近半残、仍想继续站起来的幺凡,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炼,天下无敌了?”
“废物!”幺凡痛苦地看向大鼎:“我就是个废物!连别人的光罩都打不破!”
“……二狗!二狗你这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小白他们。”幺凡用血肉模糊的手她把拿出来,颤巍地捧在手心,央求地看着她。
“你伤得那么重,先疗伤吧。”二狗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发出了绿色的治疗光晕,笼罩住幺凡。
“我!别管,你救……”幺凡气急攻心至极,但在充满绿色生命的光晕下,他要感到一阵阵乏累,就此倒地昏睡了过去。
而他昏死过去前的最后一眼,是鼎边小黑的头被融化殆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