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碧泠阁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刚刚楚府里还没多少人晓得她回来了,等到午膳,各个院落才都通报完。
伶娉早在门口等着,薄如蝉翼的耳尖冻的通红,羽睫忽闪忽闪地眨着,胭脂色的双唇呼出暖气。
还在回园路上的楚清泠踩过卵石路,晨曦下了一场雪,在青石板上结了冰,此时已经溶得差不多了。白色靴子上,沾了雪水,湿了些许。
楚清泠的柳眉皱了皱,没有太多在意。
等走到院落门口,才看到那个穿着绒毛斗篷冻的缩头缩脑的小伶娉,像一个在等归家的人的孩子一样,还怀抱着一个银手炉。
“小姐……”伶娉看见她,往前了两步,把银手炉往楚清泠怀里一塞,眼眸像是有星星闪着。
楚清泠杏眼弯成月牙儿,伸手蹂躏了一番伶娉柔软的墨发:“外面冷,回屋吧。”
屋内伶娉已经烧好了热水和木炭,零星火点在铜盆里欢快地跳跃,一壶热水氤氲着水汽。连茶叶和糕点都备好了。
楚清泠抱着手炉在火盆边坐下,“可有备着酒?”
“有,有梨花酿。奴婢去给您热来。”伶娉进了里屋,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白陶瓶,约有一个巴掌大,瓶身画着梨花,镌刻了三个字“梨花酿”。
热酒暖身,醉意亦可减轻。
趁着伶娉去烧酒,楚清泠拿起屋外头的扫帚,随意扫开门前的些许积雪。寒风吹过,略起楚清泠素白的裙角一阵蹁跹。
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盛,经霜经雪亦尤艳。扫了一会儿,将扫帚放起,又入了偏院。
“楚小姐。”凌七看见推开门的人是她,立即从木椅上站起来。
屋子里一套桌椅一张木床,极其简单,角角落落也都干净得很,只是甚少照过阳光,闻着感觉潮了些。
楚清泠淡淡应了声:“这些日子可过的习惯?”
“挺习惯。”
她笑了笑,道了句那就好。
“那人在隔壁柴房,这几日,并没有什么意外。”凌七如实禀告,顿了顿,“姑娘可要去看看。”
楚清泠微微颔首,转身出门,凌七赶忙跟上去,走几步路到柴房,一推开木门,一大股子灰扑面而来,呛得人掩住鼻嘴。
屋里头比刚刚潮的更甚。
她素手在面前微微扫开些许,缓了会儿才提裙抬脚踏过门槛儿走进去。
柴堆背后,是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额头和两颊都沾上泥灰,眼睛半瞌着,听到脚步声习惯性抬起头,在那瞬却被来人惊得扯着稻草后退几步。
楚清泠半蹲下来,无谓裙摆沾了地上的灰,盯着他惊恐的脸勾起嘴唇,眼神再冷冽不过,在这寒天冻地让他更发抖:“你失踪这么些天,你的雇主该着急了。你要记得,让你沦落到如此地步的不是我,而是雇你的人。”
她缓缓站起来:“但也别急,很快,你就能报复他们了。这是你最后的价值,做不好的话……”杏眼在转身那刻睨了男人一眼,让他恍若浸入冰泉。
走出了屋,才感觉不那么难受了些,转过头对身后的凌七道:“别让他出什么事,他还有用。”
凌七点头:“知道。”
楚清泠红唇扬了扬,指着她屋里头的方向:“刚刚让伶俜热了酒,拿些回屋尝尝。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