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万象更新。陆家双喜临门,显得尤为热闹,一早就鞭炮轰隆,礼花绽放。所有人都穿着锦衣新鞋,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个个笑容满面,整个陆家府一派喜庆的气氛。
陆家外府,简陋的瓦房内。
“娘,我们真的不搬吗?”陆子奇啃着瓜子,随意地问道。
昨天,陆家家主决定,赏赐给他们母子二人一间新屋,以及两名丫鬟。这间新屋位于陆家的内府,宽敞奢华,还有一处小小的后院,比现在这破旧的小屋不知好上多少倍。
然而,不管家主如何盛情邀请,素荷最终还是拒绝了这样的恩赐。在这位妇人眼中,现在的小屋虽然破旧了点,但有着浓厚的回忆和感情,实在不舍。
何况她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荣誉和地位。现在府中之人,上到长老,下到奴仆,见到她都要恭恭敬敬打招呼。而且金银珠玉、绵帛缎绸……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她已经很满足这样的现状,不敢再奢求过多的东西。
“娘更喜欢这间旧屋!”她说道,“而且,你已经为娘争取到了应有的一切,娘很骄傲,我们也应该知足了。”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陆子奇笑笑,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在他看来,住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和亲人在一起。
“好了,别再啃瓜子了,看你吐得一地都是。”素荷笑骂道,“等一下好几位婶婶要来,乱糟糟的只会让客人笑话!”
“啊!不好意思!”陆子奇这才发现自己显得过于悠闲了,半躺在椅子上,嘴吃个不停,他马上跳起来道,“我好好打扫一下!”
素荷看见儿子毛手毛脚的样子,用鸡毛掸子轻轻打了他一下,说道:“别添乱,祭祖大典马上就要开始,快点把自己收拾一下。看看你那穷酸样,府中不是赐了几件新衣服吗,快点换上,祭祖这么隆重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了!”
“哦。”陆子奇应了一声,哼着小调,向房间走去。
看着儿子欢乐的背影,素荷也是微微一笑,心里满溢着幸福。
“有多长时间了?”她在心里想道,“自从十五年前那次灾难过后,就再也没有如此地开心过。只是不知道这份宝贵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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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年初一最隆重之事,所有的陆家子弟都要参加。
在陆家府的后山,有一座红砖黑瓦的庙堂,里面供奉着陆家的列代祖宗牌位,烛火长年不绝,今天更是香火鼎盛,各种祭品足足摆满了三大桌。
陆家的祭祖大典,有着严格的规定,一般人只能在庙堂之外跪拜,只有少数人具备进入庙堂的资格,而且长幼有序,妇女不得参加。
陆子奇换了件新衣服,长衫青袍,锦绣玉带,更添几分精神。他随着众人来到后山,像往年一样在外跪拜,庙堂里突然走出一位长老,大声宣布道:“陆子奇,进庙堂!”
“进庙堂?”陆子奇愣了一愣,硬是没反应过来,他这种身份之人,怎么可以进庙堂祭拜?
直到旁边的宝柱狂命地催促他,他才屁颠屁颠地站起来,受宠若惊地向庙堂大门走去。
其他的子弟看着他的身影,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羡慕,恨不得下一个就是自己。
可以进庙堂祭拜,这是何等的荣耀啊!而且能进庙堂者,意味着这个人将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毫无疑问,陆家准备重点培养陆子奇。
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唏嘘,遗憾没和陆子奇搞好关系。以前没有人瞧得起这个小男孩,不愿意和他打交道,现在人家出人头地、步步青云,只怕不容易高攀得起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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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大典结束之后,陆家方迎来今天的第一轮盛宴。
由于昨晚在玉锦酒楼谈妥了好几笔大生意,陆长风可谓是志得意满,吩咐厨师长不惜重金准备了几道山珍海味,有产自镜心海的“黄唇蛟”、来自连雪山脉的“金莲子”、出自神木林的“赤月猪”、来自地底深渊的“野灵菇”……每一道都是至宝佳肴,足足比得上宫廷盛宴了!
陆子奇和母亲来到宴会大厅时,本来喧嚣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家主陆长风亲自离席,将这对母子安排在上层的位置。那里只有三座酒席,地位高崇,但没有人提出异议,这对母子理应在此落座。
陆子奇坐下时,发现旁边居然是心兰小姐,当即心里咯噔一跳,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相反的是,陆心兰看见对方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是眼前一亮:以前的陆子奇一副穿酸样,心兰从未正眼瞧过他。现在对方换了一身崭新的打扮,心兰突然觉得,面前的小男孩其实也蛮好看的,脸部轮廓如刀削一般锐利,眼眸清澈,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并不比少白差。
而且和少白相比,子奇显得更阳光、更表里如一。
这样想时,心兰突然感觉脸火辣辣的烫,羞涩地低下了头。其实她和少白已经彻底散了,这几天,两人的接触逐渐减少。有时她甚至主动避开他。一想到少白利用自己设计害人,就让她后悔万分,暗骂自己当初的愚蠢。
陆子奇可不知道旁边的女孩有那么多的念头,其实在他心里,他早就原谅了对方。并非由于他有肚量有多大,经历了那么多,他所得的,已经远超出他所失去的,又还有什么好记恨的呢?
他甚至觉得,应该感激身边这位女子。
两人就在这种奇怪氛围里挨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陆子奇,又想起了沈琳。那个曾经主动找上门来的女孩,那个一起在月色下散步,结果却在八强赛上被自己击败的女孩,现在不知怎样了?
“她输掉的,仅仅是比赛吗?她究竟有什么苦衷呢?她,会恨我吗?”心里各种疑问,他都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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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品尝第一道菜之前,陆长风先发表了一通讲话,其间多次提到陆子奇的名字,无非都是赞美表扬之词,让这位小男孩都感到不好意思了,似乎有无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这让他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始终维持着谦逊的表情,脸上的肌肉都快要抽筋了。
宴会刚刚开始不久,气氛迅速热烈了起来,还有乐师在一旁弹奏着古琴,给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而正是在这种浓浓的情调之下,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陆家有一个习俗,未婚的子弟可以在新年的第一天,将礼物赠给心仪的对方,以示爱慕。当然,送礼的双方最好是三代以外的旁系亲属,近亲可是不允许交往的。不过,这仅仅是一种追求浪漫的举止,并没有多少严肃的成份。甚至男的可以送给男的,女的送给女的,以示兄弟姐妹之情谊。
总之这一切都是为了活跃气氛,没必要看得太认真。
比如二叔公就送了一朵花给素荷、陆子奇送了一块玉石给宝柱、某位才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送了心兰——一个吻……
没办法,心兰从来都是最招人喜爱的,每年收到的礼物自然也是最多。几乎所有未婚的男子弟,一个接一个地上,礼物多到心兰都快接不住了。
可惜的是,心兰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向谁回过礼。哪怕是陆少白,也没有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过这位千金小姐的礼物。
陆子奇也感觉很可惜,自己坐在“女神”的旁边,却没能沾一点光。人家脚下都一堆礼物了,自己还是空空如也。不过,这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么多年来都不是这样吗,又有谁会向他送礼物呢?
“我才不在乎呢!”酸葡萄心理发作,陆子奇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你好……”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陆子奇转头一看,傻眼了,一个娇滴滴的女生站在自己面前,将一条项链塞到他的手中,说了句“我叫冬梅”,然后一脸羞答答地跑开了。
陆子奇明白过来后,下意识地露出一丝笑容,刚在还在心里说“不在乎”,现在却是乐开了花。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热烈鼓掌。要知道,送礼的一般都是男方,很少会有女孩如此主动,足见其深情切意啊!
宝柱见势,连忙组织大家起哄道:“回礼!回礼!回礼……”
所谓回礼,就是收到礼物后,再送回一件礼物给对方。其重要意义在于,这样就表示双方都有好感,可以进一步接触了!
陆子奇被逗得脸红,却又不敢行动。在男女之事上,他永远是这般迟钝,哪里敢真的向对方回礼。而且——他连那个女孩的面容都还没看清啊!
这时,也许是受到了第一位女孩的鼓励,接二连三又有女孩向陆子奇走来,有送手镯的、有送戒指的、有送手帕的……都是贴身之物啊,把所有的男生都害得眼红了。
一个男孩在新年的第一天收到如此多的礼物,这在陆家的历史上应该是第一次吧!
“老天,这不公平!”许多男生在心里哀嚎道。
然而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
陆心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弥补一下这个男孩。毕竟给他带来过那么大的伤害,如果不能有所表示,将会使她终生不安。
这样想时,她果断摘下左边的耳环,递到小男孩面前,柔声道:“子奇,这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