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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山无泪(1)化缘

进入这个山村,就象进入了世外桃园——这里青山叠翠,古木参天,层层密密,幽静典雅,如诗如画,梦幻多姿,让人神醉情痴,流连忘返,特别是那山脚、路边、湾旁、冲尾,到处都是一株株高大挺拔、树势优美、古朴清奇的“活化石”银杏树,有的貌如巨伞,有的形同云彩,有的交手相拥,有的似剑问天,真是千姿百态,风情万种,令人叹为观止!

村子的南、北两端,各是一座巍峨挺拔的大山,遥遥相对,两臂相交,逶迤连绵的山岭使这个山村有如一个碾米用的大碾糟。村北的那座山是主峰,名叫青林山,它雄伟俊美,蔚然壮观,崖前草秀、岭上花香,林木葱葱、溪水潺潺,飞禽歌舞、走兽欢腾。春天,百花争艳,万紫千红;夏日,林幽溪清,鸟啼蝉鸣;秋季,果实累累,晾风习习;冬时,银装素裹,冰清玉洁。据说,三国时刘备的军师徐庶曾在这里隐居多年,后来人们在青林山顶北侧修建了一座寺庙,为纪念徐庶,人们当时将寺庙称为宏庶寺。宏庶寺初建时,香火曾十分旺盛,每逢初一、十五、二十三,方圆近百里的人都要前来烧香拜佛、祈祷许愿,寺庙前门庭若市,人如潮涌,车水马龙。后来,随着社会的变迁,仓海桑田,宏庶寺历经风吹雨打仍然傲立于山巅,但这年月却颇为冷清,目前寺中僧尼不足十人,可仍显得僧多粥少。

村南的那座山名叫盗金寨,是青林山的支脉,它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曲涧深沉,站在山顶晨能观日出,午可查四方,晚能看西天。特别是它的主峰,一分为二,险而壮观,恰似一对携手并肩的情侣,顶天立地,置流言蜚语而不顾,历经风霜而不屈,头顶烈日而不折,傲视群山而不倔,真正是同生死,共患难,直至海枯石烂。

这是民国年间一个秋未冬初的上午,宏庶寺的长老慧明法师带着小沙弥智空亲自到山下碾糟冲化缘。他们刚走到山脚,只听见从林间传来一阵阵牛铃声和牧童的歌谣声:

五子活阎王,心毒似豺狼,

坏事全作尽,穷人遭祸秧。

小沙弥智空在三岁时就到了宏庶寺,十几年来一直未下山,不知山下世道民情,就问:“老师傅,这五子是什么意思?”

“这‘五子’是指白果河的‘丁拐子’,磨阳畈的‘王黑子’,古圣畈的‘樊秃子’,珠宝山的‘戴矮子’,碾糟冲的‘胡麻子’,号称青林五子。”慧明法师解释道。

“那怎么说他们是活阎王,是豺狼?”

“他们在青林山东西南北中各占一方,为富不仁,横行霸道,甚至为非作歹,烧杀***罪恶滔天,老百姓深恶痛绝,所以这样骂他们。”

其实那磨阳畈的‘王黑子’就是智空的仇家,在智空三岁那年,王黑子到他家去抢东西时,将他的爷爷、奶奶、父母亲和两位姐姐全部杀害,由于当天夜里智空早已在一个土仓内睡着了,才幸免一劫。慧明法师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作恶多端的王黑子终会有报应的,同时也不想在智空那幼小的心灵内播下复仇的火种,所以一直未将此事告诉过智空。

他们一路走,一路谈,约莫走过十余户人家后,来到了一个坐北朝南的湾前,这是一栋三正三厅的青砖瓦房,外墙上“胡氏祠”三个斗大的字耀眼夺目,场外两棵银杏树高耸入云。此时那朱红大门还紧闭着,门正中一幅虎头形铜圆扣在太阳的照射下是金光闪闪,大门两边各一只半人高的石狮是虎视眈眈,一见便知这是一户殷实人家。慧明法师知道这是碾糟冲内的保长、青林五子之一的“胡麻子”胡定穆家。

智空先上了台阶去叩大门,只听屋内两只狗大哐起来。不一会,一个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出来开了大门。

“啊,是法师们。”那青年忙赶走那两只大黄狗。

“小施主,你是姓胡吧,请问大名叫——”慧明法师问那小伙。

“小人犬名胡文虎,你们请坐吧,我进去告诉家父。”那小伙说完匆匆进里屋去了。

此时胡文虎的父亲胡定穆、母亲马向平都坐在堂屋内。年逾花甲的胡定穆,脑袋大、眼睛小,身材圆滚的他穿着青色绸缎长布杉,虽说戴着一顶绅士帽,但还是遮不住满脸麻子,此时他正坐在堂屋内的太师椅上抽着水烟袋。有道是:相由心生、体由食现。外人一看他长相,就知道他是一个贪财贪色之徒。已两膑斑白的马向平,陪坐在胡定穆旁边闭目养神,她上身穿一件老红色的马褂,下身穿一件青色绸缎裤,三寸金莲上还绣着几朵暗花。

当胡文虎告知慧明法师来了后,胡定穆那一双老鼠似的三角眼在麻子脸上骨碌一转后,显得极不耐烦:“他们来干什么?”

“还不是来乞讨!你快去舀碗米打发他走。”马向平忙吩咐儿子。

胡文虎转身去拿了一个升子。

“不行,只能拿一只小碗去舀。”胡定穆忙阻止文虎:“只舀半碗算了。”文虎只好舀了半碗米出去送给智空。

由于近年来经常干旱,许多农家田地收成只够交租,家中多以野菜、树皮充饥,刚才慧明法师与智空路过近十户人家,见人人都是面黄肌瘦,便无意去求施舍,只希望在大地主“胡麻子”家多讨一点点。慧明法师知道这胡定穆祖传有100多亩地,是碾糟冲内最大的地主,家里每年收租的粮食有几百担。但他又知道这胡定穆视财如命,极其吝啬自私。现在果见胡家只舀出半碗米来打发,未免大失所望,心想胡家小气、贪婪的本性难道有遗传吗,如果要多化一点缘,还是要找胡定穆,于是就问胡文虎:“请问令尊胡保长在家吗?”

“家父,家父在堂屋里。”文虎答道。

“那请他出来一下吧,我要见见他,有话要向他说。”慧明法师道。

“好!那你们先到屋里坐。”胡文虎将慧明法师迎进屋后,就忙转身进里屋去了。

慧明法师带着智空在外厅转了转,透过前院往里屋一看,只见中厅大门两侧挂着一幅对联是“一胡千派远,五子六尚书”,虽说已很旧,但金色大字亦然显示出胡家曾经的兴旺发达,曾经的显赫荣耀!

好一会儿,胡定穆夫妇才一前一后极不情愿地走出堂屋,来到外厅。当他见他慧明法师后,忙放下手中的烟袋,将双手在胸前一抱,假惺惺地向慧明法师施礼:“老法师光临寒舍,未曾远迎,失敬,失敬,抱歉,抱歉!”

“阿弥陀佛,胡施主,在下前来是向你求援的,请胡施主施舍一些粮油,让我们寺内同仁渡过寒冬。”慧明法师双手向胡定穆作揖。

“刚才我们不是让犬子给了大米你们呀。”胡定穆忙回答。

“你还要多少?”马向平也赶紧逼问。

“胡施主,今年天旱,我们在其他农户也没化到缘,所以希望你们能多施舍一点,老纳代表庙内全体同仁感谢胡施主了。”说着,慧明法师向胡定穆连连作揖。

“老法师,出现灾荒,我们家也是受了不少损失呀。”胡定穆连忙拒绝。

马向平也大声嚷道:“你们不劳而获,永远不会满足。我家既不是国库,又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你们和尚们的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出粮食养活你们?你们要好自为之,否则,以后我一颗粮食也不给你们了。”

听到胡定穆、马向平夫妇这尖酸刻薄的话,慧明法师心想,这样直接让胡定穆家多给一点粮食是不可能了,但到其他地方化缘,其他百姓生活更苦,看来只有想办法来诈一诈这“胡麻子”了。慧明法师沉默片刻,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对胡定穆说道:“胡施主,常言道,生意不成情意在。今后,我们是化缘不成,情意也在呀。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话要向胡施主、胡保长说。”

“哦,老法师,有什么话,请讲——”胡定穆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是有这么一事……是……”慧明法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然后故作神秘:“我想,还是不说算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到底想捣什么鬼?”马向平见慧明法师的样子,气又来了。

慧明法师不气也不恼:“那我先问问你们,近期内,贵府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胡定穆一听,忙哈哈大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指着胡文虎说:“你不愧是法师,神机妙算!呵呵,我这老么将在冬月初八成婚呢。”

慧明法师听后又问:“女方是何方人氏?谁家的姑娘?”

“姑娘是本地人,就是三甲甲长沈昌武的大千金,名叫鸿雁。姑娘家年龄比我的文虎小一岁,他们的婚事其实是我们做父母的在他俩很小时订的娃娃亲,只是没对外说呢。”

“那沈家小姐我见过,清新脱俗,貌似西施,才超文君,与你家公子相配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老纳先恭喜恭喜了!”说罢连连抱拳祝贺。

正在这时,只见又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抱着一个大红薯从里屋出来了,他一边啃着红薯一边望着慧明法师“嘿嘿”地痴笑着。马向平忙将这傻小伙往中厅门外院中赶,并叫佣人朱大嫂往内屋里拉,同时扭过头问慧明法师:“敢问老法师打听这个干啥?”

“哦,是这样。不过胡施主,你这装喜事可要办好哟……”慧明法师没有直接回答马向平的话,却更象话中有话。

“怎么回事?老法师说的是啥意思?敬请指教。”此时胡定穆是一幅很虔诚的样子。

“胡施主,老纳冒昧直言,我发现贵府上如今是晦气笼罩着喜气,阴气压着阳气。”慧明法师故弄玄虚。

“难道土匪又要抢亲?”马向平脸色骤变。

原来,胡定穆夫妇虽然贪财成性,但也应了历来“有得必有失”、“财旺人不旺”的魔咒。他们早年曾生育了七个孩子,可个个都是姑娘,可惜他俩不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否则七个女儿成七仙女了。他们的七个女儿名字分别叫文梅、文兰、文竹、文菊、盼娣、招娣、引娣。正当老俩口盼儿子望眼欲穿时,第八胎终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文龙,意为人中之龙。年过不惑之后,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文虎,意为生龙活虎。七个女儿中,文兰、文竹、盼娣、招娣都在幼年因病离世。文梅嫁到青林山北面的珠宝山,丈夫就是“青林五子”之一的“戴矮子”戴焕璋。这位戴焕璋,他继承祖业,从事食盐返卖,家景殷实,为人却奸狡刻薄,无油不占,因其身材矮小五大三粗,所以人们都暗地叫他“戴矮子”。文菊嫁到青林山东边白果河的郭玉银,四年后那郭玉银在山上放树时被树打死,文菊拉扯着两个孩子一直守寡在家。引娣长大后嫁在青林山西北面山外玉沙河里一位姓范的雕花匠。大儿子胡文龙,不仅没成为人中之龙,反而连一个正常人也不如,又痴又呆,除了吃喝拉撒外,什么也不会说、不会干。幸亏这小儿子文虎天资聪颖,精明能干,老俩口常暗自庆幸:这真是秋天开花花更艳,秋南瓜比那蜜枣甜!”

在文龙十八岁那年,马向平曾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他买了一个名叫凤儿的姑娘做媳妇,新婚之夜却被土匪劫走了。据说,那凤儿曾与村中的杨禄暗恋着,这杨禄是其母亲从胡家下堂时带的一个遗腹子,论辈份他与胡定穆是同辈,不过他与胡定穆已出五福。常言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由于杨禄亲生父亲家景贫寒,而胡定穆家中富有,贫富差距大,导致人情交往上的障碍,所以两家很少有交往。杨禄在杨家出生后更不知这内情。凤儿与文龙结婚那天,杨禄先是在家中急得睡了半天,直到中午他突发奇想:何不请磨阳畈的王黑子来帮忙把凤儿抢回来?那王黑子是“青林五子”中最凶残的一位,他组织了十几个无赖成立了“白虎帮”,天不怕,地不怕,到处烧杀抢淫,无恶不作。

当杨禄找到王黑子说明来意后,王黑子拍着胸说:“我王黑子重义轻利,只爱美酒。你只要今后每年给我进贡两坛美酒来孝敬哥子,我一定帮你把这事摆平。”当晚王黑子果然带人把凤儿从胡文龙洞房内抢了出来,可没想到那王黑子一行六人,将凤儿带到山上后竟当着杨禄的面把凤儿**了,然后甩给杨禄。凤儿和杨禄边走边哭,打算远走他乡。可是天亮时在村口又碰上王黑子。王黑子此时仔细瞧着凤儿,见她虽说满脸忧伤,却端庄秀丽、体态丰腴,特别是那高耸耸的胸脯,真是是性感迷人。王黑子那坳黑坳黑两腮长满胡子的脸顿时绽开了:“哟,我还没发现这小妞还是个美人坯子呢!”于是,一把拉到怀里,扭头对杨禄说:“你识相点,快快走你的路,这小妞让我玩够后再还给你。”杨禄望了望满脸是泪的凤儿,又望了望凶神恶煞般地王黑子,只得灰溜溜地走了。这杨禄是羊肉没吃到,反沾一身膻。没几天,胡定穆知道那晚抢亲是杨禄从中捣鬼后,便带着几个打手去把杨禄及其母亲、后父痛打了一顿,砸了他家的锅灶。后来,胡定穆为防止土匪抢他家财产等,让也住在碾糟冲内的外侄史奎拉拢了一帮人成立了“青龙会”,专门对付“白虎帮”,以保护他家人身和财产安全。而那胡文龙,当新婚妻子被抢走后,不急也不恼,见人仍是痴痴地笑。胡定穆老俩口见那样子,也不准备再给他娶媳妇了,就把胡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小儿子胡文虎身上。

现在慧明法师这样一说,胡定穆、马向平当然惊慌起来。他们知道慧明法师为人谦逊,不仅精通医术,而且通晓阴阳八卦,且武功了得,在这青林山一带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

“现在我已有了青龙会,土匪们也不敢随意到我碾糟冲、到我胡氏祠搔扰了。”胡定穆极力掩盖内心的恐慌。

“阿弥陀佛。老纳不是这个意思。”慧明法师说。

“那是日期没选好?可是也不对,他们的生辰八字我已请算命的曾半仙算过呀,日期是专门选定的黄道吉日呀!”马向平的脸一会变成了猪肝色。

“阿弥陀佛。胡施主,我发现太岁星与探花鬼光临贵府了,所以你们。。。。。。。”慧明法师没有把话说完。

“那求求法师给治治吧!”胡定穆、马向平顿时将慧明法师当成了大救星。

慧明法师沉思了一会,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好吧,胡施主,请你在七日之内,扎两幢两层金色的楼房,做两匹大白马、两台大花轿,用黄、绿、紫、黑、白五种颜色做两套衣服,然后送八斗米、八斤油、八升黄豆、八丈布匹到宏庶寺来,再给这山村里每户人家送两升米。你的事情办好后,我随时来治。切记,心诚则灵,少一样就不行!智空,我们走!”说完,慧明法师昂头走向了门外。

“唉——,这纸糊的高楼、轿子、马匹、衣服还用不了几个钱,可这米、油、黄豆、布匹却不简单!光送给他们庙里不说,怎么还要送给村里每家每户?全村八十一户,每户两升,这又是十六斗米。这么多,家中够不够呀。近年来,总是风不调、雨不顺的,租子也难收了。再说,这世道又不太平,总要为自己留点后路呀!”马向平唉声叹气。

“不送,不送,坚决不送。要花费这么多,且不是要掏空所有家产吗,这简直是要我的命!”胡定穆气得发抖,手背上的青筋鼓得一根根可见。

胡文虎见二老叹气发愁,又听父亲说坚决不送,就说:“爹、妈,我看这老法师的话可信可不信,肯定是庙里又断炊了,他才想出此法来骗我们的。唉,他们也太小看人了,若真是缺衣少食,我们多送他们一些,还有一个人情。”

“住嘴,你晓得么事!”胡定穆向文虎大声吼道。

“你吼他做么事?”马向平袒护着儿子,责怪胡定穆。

正在这时,引娣抱着孩子小宝气抖抖地进屋来了,脸上还有泪痕。

“怎么搞的,又吵架了?”胡定穆忙问引娣。

引娣还没回答,马向平也赶紧问道:“家贵又欺负你了?快说,娘为你仗气!”

引娣这才象受了极大地委屈,“哇”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就呜呜咽咽地讲述了她这次回娘家的原由——

引娣的丈夫姓范,名家贵,排行老四。那范家老大叫家荣,是个木匠;老二叫家华,是个砌匠;老三叫家富,是个铜匠;家贵则是个油漆匠,也称雕花匠。在引娣嫁过去不久,她婆婆就因病去世,四兄弟也分了家。于是他公公范正岱老汉,便成了四兄弟的累赘。开始时,四兄弟将范老汉象推皮球一样,你家推到我家,我家推到你家。后来,才商定范老汉到牛棚里去住,四个儿子轮流供养,每个儿子供给一季度三个月的粮食。可是每个儿子在送米油时,要么不按时,要么就是短斤少两。

当下,正是四儿子范家贵供养的第三个月。前两个月,家贵还按时送去了粮食,可到第三个月时,引娣则让家贵每周送一次。到昨日,范老汉已整整三日未揭锅了。昨晚,老汉便拿着布袋准备去向家贵要,当他来到其家门口时,见门闩着,就喊了几声。可屋里有响声,就是无人应声。范老汉就来到其厨房檐下透过窗户一看,见家贵和引娣正端着一碗白米饭在喂他们的儿子小宝,此时小宝正在调皮,手一伸将一碗饭打翻在地,引娣忙唤来小花狗将地上的饭吃了。范老汉看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便转身到隔壁家借了笔和纸,学古人写下:

窗前看到儿喂儿,好似当年我喂儿。

儿子现在来饿我,只恐将来儿饿儿。

然后将此纸拿去夹在家贵厨房窗户上,就回牛棚去了。

范家贵不知他老爹在窗户上搞什么明堂,等老汉一走,他就出门到窗户上看到那纸条,边看边想,似有所悟,忙进屋盛了一碗饭向牛棚走去,引娣在后面喊着别送别送也没阻止了。

家贵回来后,引娣不依不饶:“给狗子吃还能看家,给猪子吃还能杀肉,给那个老不死的吃了有什么用?”

家贵这时分辨了一句:“哪个人不老呀!再说,到时你的兄弟媳妇对你的父母也是这样,你怎么想?”

“好啊,你敢咒我,你敢咒我的父母,你这个短阳寿的,你这个敲死的。”引娣顿时气得饭也不吃,就进屋去睡,今天就奔娘家告状来了。

引娣刚说完,文虎就说:“七姐,你也是的,家贵哥送饭他父亲吃,又错在哪里?”

刚开始,胡定穆、马向平还以为小女儿受了什么大委屈,现在听这么一说后,感觉女儿也没吃什么亏。由于他们都为慧明法师所说的话而心事重重,所以也没心事来劝引娣,只是叫引娣在这里玩几天。引娣见这次父母们对自己不热心,吃过中午后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接下来几天里,胡定穆夫妇还是极不情愿地忙着做佛楼、佛衣等事项,又请人抓紧碾米、织布……第七日,便将米、油、黄豆、布匹等如数装了几担,请了挑夫,由文虎亲自带队送往了宏庶寺。至于向村中每户送两升米的事,却只送了宏庶寺周边的几户人家。

慧明法师收到送来的东西后,就又带着智空随胡文虎一起下山了。

当胡定穆、马向平摆出已做好的纸楼、纸轿、纸马、五色衣后,慧明法师问:“是不是全部按上次所说的办妥了?”

马向平怕胡定穆说出实情,便赶紧答道:“已按法师的吩咐全部办妥了。”

“好,好!心诚则灵,阿弥陀佛!神灵面前,不可说慌,否则,咎由自取,阿弥陀佛!”慧明法师接着叫胡定穆将胡文虎、沈鸿雁两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用黄表纸写来。

胡定穆不一会就写好了,慧明法师接过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上面写道:

胡文虎,出生于戊午年(民国七年)六月十三时,德安县青林乡二保一甲人;

沈鸿雁,出生于已未年(民国八年)闰七月初六子时,德安县青林乡二保三甲人。

慧明法师指着“十三时”说:怎么是六月十三时?”

胡定穆恍然大悟,忙说:“是六月十三寅时,啊,掉了一个“寅”字。”随后接过黄表纸,将“寅”字添了上去。

然后,慧明法师在这纸后写下“天作之合,白头偕老”八个大字,便将这张纸贴于其法刷上,又让马向平舀来一盆水让智空端着,让胡定穆端着一升米,米中插上三柱香。然后慧明法师嘴中开始祷告:

“胡施主,请接受我的祝福——

祝福您

怨结解

业障除

疾患离

心垢净

在幸福之道上

履安祥行

获无量福

佩智慧剑

随缘

任道将见

福慧增长

富贵长寿

合弟吉昌

事事遂顺

祝福

您们幸福无疆!”

慧明法师念了一遍祝福词后,嘴里便“呜里哇啦”地念着常人听不懂的谶语。手中不断挥动着法刷。智空则跟在其后用手将盆中的清水向空中抛撒。他们先穿行入屋内每一间屋,后又到屋外绕屋一圈。水撒完后,他们又让胡定穆将纸楼、纸轿、纸马、五色衣拿到场外西南角,慧明法师又念了一遍谶语后,便点火将这些佛品烧掉,法事也就做完了。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慧明法师和智空在胡家用过斋饭后,就回寺庙去了。

虽说做了法事,可慧明法师那句“神灵面前不可说慌,心诚则灵”的话一直在胡定穆耳边萦绕,常常忐忑不安,总象心中有一块疙瘩未解开——这就是未向村里大多数农户送米一事。胡定穆一会儿想送,一会又感到心痛,始终下了决心。马向平则认为,法师已来做了法事,一定会安然无恙、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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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懵懂无知,他的笑容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当我爱了,他消失在人海。她说:“你别傻了,你爱他只会患得患失,他给不了你幸福,更不会让你快乐。”她说:“世界的男人千千万,你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曾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说分手。”你虽不是我所想象中喜欢的样子,可是我偏偏喜欢你;世界上的人千千万,可他们都不是你。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怨你,可相识七年,你却竟不知我是怎么样的人,我真的怪你。人生其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而我们不得不学会放弃告别。所有的原谅,都只是因为不想失去。
  • 穿越钓个金龟婿:嚣张下堂妻

    穿越钓个金龟婿:嚣张下堂妻

    好不容易赶回时髦,穿越一把,自家相公面都没见到,就被以七出之一的‘放dang’给休成了下堂妻,这口冤气怎能下咽…谁说下堂妻就非要下堂,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想休妻?行,先拿百万两黄金赔偿本姑娘青春损失费;想娶妾?行,先找个老实忠厚的侍奉本姑娘终老再说;想寻死?行,信不信你躲到地府本姑娘都能把你揪回来。……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是人家穿的莫不是皇亲国戚、相府千金,再不济也穿个良家妇女,而咱却是下堂妻。世界上最最悲惨的事情是不仅拥有下堂妻的头衔,还被安了个dang妇职称李家公子说:杨柳岸晓风残月,人约黄昏后;张家公子说:古道西风瘦马,一起浪迹天涯;王家公子说:轻罗软帐,共度良宵可好~靠靠靠!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灭亡中爆发!且看本姑娘如何用暴力收尽天下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