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天都没有动,他把这个预知的答案给她了,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起身要出卧室。
“玉琴——”裴依然叫住她,“我不想骗你。”
“我知道了。”在有微弱光线透进来的房间里,她背对着自己的丈夫,身体却在颤抖。
他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泪涌了出来,鼻息声出卖了她的软弱和痛苦,他搂紧了她,“对不起——”
她响应她的只有委屈的低泣。
第二天,裴依然在公司忙完就回到了家里。玉琴一点都不像平时那样亲切,甚至都没理她,他知道她还在生气。
“有饭没有?”
她隔了好几秒钟后才说“等一下。”随后从厨房里端出来清淡可口的饭菜。他乐在心头,看来,他的错误还没有影响到她给他的待遇。
“宇健明天中午到。”
“是吧,那让小陈去接他。”小陈是裴依然家里专用的司机。
“我已经给他说过了”为了迎接大儿子的回家,玉琴的脸色没有平时的温柔,但也不让裴依然感到有压力。
第三天,宇健回来了,带了女朋友,要呆三天。看见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李玉琴一连几天的心里的阴霾散了许多,这女孩子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五观很端正,身材很好,娇声柔气,看着很乖巧。更重要的是,这女孩子有一种说不上的沉稳,不像有的女孩子一到有钱人家,就又惊又奇的,慧婷看着一切都很自然,谈吐都很有逻辑,儿子娶了这样的媳妇,至少家里是不愁的。裴依然也很欣赏慧婷,觉得儿子眼光不错,这女孩的身材都快赶上林菲了。想到这,猛然心揪了一下。
这几天都没过去,打电话时林菲总是简简单单地答他几句,也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吃得好不好。裴依然又添了新的烦恼。
林菲也在这几天更加感觉到今后日子的漫长和艰难。虽然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她和裴依然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想法,说不清是要怎么样。可随着胎动的加强,她的生活即将出现重大变化,可这一切,完全没有有条不紊的准备,她不免会懊恼自己这次的冲动和冒险。裴依然电话是不停,可在电话里,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可聊的,甚至这几天打电话说的内容都相似极了,无非是问吃了什么,有没有出去转转,有没有陌生人敲门,胎动得怎样,注意安全。挂了电话,她的心里都有一种萧条落寞感。
牛淑梅一连几个晚上都梦到女儿,实在不放心,对林江海说自己想去超市买点东西,一个人悄悄地来到林菲的住处。
“妈——”林菲看到牛淑梅就激动地抱着母亲哭了起来。牛淑梅也抱着女儿哭了。
“妈——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昨晚还梦到了你,就过来了。”
“妈——对不起,这次让你跟我爸生了不少气。”
牛淑梅没接女儿的话。
“这两天吃饭好不好?”
“好着呢?”
“产检都做着没有?”
“做着呢,都正常着呢。”
“那个——他没过来。”
“他最近很忙。”
“让我把这些葡萄洗洗。”牛淑梅到了厨房,看到女儿的厨房干净整洁。“你现在月份大了,不要做费力的事。”
“没有。”
“那我看油烟机怎么都擦得那么干净。”
“那是——他擦的。”
牛淑梅没说什么。
“我爸最近怎么样?血压好着没?”
“还是那样,你没事给你爸打个电话,别把他真气出毛病了。”
“我每次打电话他都直接挂掉,”
“那是在气头上,你多打上几次,”
“那我知道了。”
“到时候坐月子怎么办。”
“到时候雇月嫂。”
“他老婆多大年纪。”牛淑梅猛然转了话题。
“跟他差不多。”
“他孩子呢。”
“他有两个儿子,老大都上了大学,老二正上小学。”
“你看上他什么了。”
“没看上他什么。”
“他很有钱?”
“妈,不是因为钱。”
“那你图了什么,这搁谁都不相信。”
“这我知道。”
“小宝呢。”
“这两个月都没去接他。”
“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
“也好,先别让他知道。唉,这几天一直都梦见你,今天在家实在呆不住了,就瞒着你爸过来了。”
母女俩说着说着,牛淑梅的手机响了,是林江海打来的。
“我在外头呢,一会就回去了。”
林江海也没多问。
牛淑梅又到厨房把稀饭和凉菜做好,才洗了手准备走。
“我回去了。你多注意身体,记着常给你爸打电话,他要不生气了,妈就能常过来看你。”
“嗯,我知道了”
“多长几个心眼。”牛淑梅用略带责备的眼光看着林菲。“这事已经这样了,别再做傻事。”
“嗯。”林菲歉疚地回答母亲。
母亲走后,林菲的情绪异常低落。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免太狼狈了,怎么事与愿违的事
儿都让她碰上了。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法解释清楚自己这次的行为。毫无头绪,无因无据,却偏偏上了裴依然这艘船,正像母亲问的,图了什么,她没有图裴依然什么,只是裴依然当初的热烈和霸道控制了她,让她毫无理智地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短短的几天,她都已经知道以后的生活了,她的家里,一定不会再有男人来做顶梁柱了。她都这样了,谁敢啊。倒不是她多么需要男人,但仅有女人的家庭在她眼里也是有缺失的。
想到这些,她难免会消沉半天。
裴依然家里难得的团圆和美好,宇健每天都带着慧婷到郡安各处去逛,晚上一家人都回到家里聚着。宇峻也很兴奋,见家里的新客人慧婷姐喜欢得不行。而慧婷也很会跟小孩子玩,李玉琴心里甜滋滋的。晚饭前,玉琴忙着给宇健做好吃的,慧婷乖巧地打着下手。裴依然跟儿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
当了解到儿子去澳洲的行程全都安排好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儿子,“不管到什么地方去,别忘了多花点心思,多看点东西,多开开眼界。”
在裴依然眼里,宇健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很多思想虽然还不成熟但确实很新,他甚至有时还惊喜儿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事,在很多知识方面,比他的面还要广,这是他最感欣慰的地方,当然,李玉琴功不可没。
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档口上,所有的不开心的事都暂时放在脑后。
宇健走后,裴依然又因为宝宁的项目在宝宁连住了四天。就这样,等他再去看林菲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他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的到了林菲住处,敲门却没人,他打开门后看见屋子里井井有条。
林菲不在家,他急迫地打了她的电话。她在外面散步。
虽然秋老虎正在发威,但是立秋后的晚上要凉爽一些,林菲现在已经七个月了,身体的沉重也让她增加了锻炼的强度,另一方面,经过这几个月,林菲的心态已经很好地调适了过来,出了门,不再怀疑别人的眼光都在看她,似乎大家都认识她似的。她有时还时饶有兴致地观察那些在广场上的夫妇、老人、小郭,看大妈们跳广场舞,总之,一切还得靠自己去面对,她不能首先把路前面的灯给灭了。
她开了门,灯亮着,裴依然刚洗完澡,正站在沙发前看着电视,笑着看她。他之所以没赶迎过去,是怕吓着她。
“你怎么来了。”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才忙完。”
“我不是说了,你不用过来吗?”
“想你了还不行,再说,这十来天每天都不放心你。”
她自顾自地洗着手,也不多看他一眼。他没管这些,只是热切地搂着她。
“好了,我不舒服。”
“怎么了?”
“没怎么,不想让你那样抱着。”
“咋了。”
“不喜欢。”
“好好,不抱,行不?”
裴依然累到极致了,一路都想着在这里睡个好觉,谁知林菲却给他这样的不待见。他也来了气。干脆也不理他,自己到卧室去睡觉。
“裴依然,你用完花洒也不调过来。”她在卫生间里嚷道。
裴依然忍着说了一句,“忘了,你调过来就行。”
“我现在不能用力伸胳膊,怎么调。”
“好,我来,”
他起身出来调好了花洒。
她洗澡,他仍在睡,或许是太累了,他都开始打鼾了。
她听见他的呼噜声就很气,自己到小卧室去睡。
裴依然睡了一会,醒来才发现林菲不在大卧室,他到小卧室去找,才发现林菲睡在小卧室。
他又躺在她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她醒了,极为气恼。
“你干什么呀,烦不烦,我好不容易睡着就被你弄醒了。”
“好好,不摸了。”他也有点不悦。
“呀,你别跟我睡在一块儿,我想一个人睡。”
裴依然忍气吞声地又跑到大卧室去睡,可他半天睡不着,被林菲这突如其来的嫌弃弄得很不开心。
他五点半就醒了,没办法,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现在根本没法改变,无论晚上睡得多晚,睡得多不好,准点五点半醒。
他蹑手蹑脚地刷牙洗脸,生怕吵醒了林菲,甚至是在厨房给林菲热牛奶、煎鸡蛋的时候都没敢天开抽油烟机,生怕有噪音。他得去公司了,忍不住又到小卧室看了看林菲。林菲已经醒了,正靠在靠枕上,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肚皮。
“醒了?”
她不理他。
“我热了牛奶、煎了鸡蛋,你起来吃上一点。晚上要不忙,我再过来。”
“别过来了,我晚上不想见到你。”
他裴依然还没对女人这么低三下四过。“好,我晚上不过来。”
他极速地锁上了门。
小曹在小区门口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