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亲戚？不是应该叫小舅舅么？”言安疑惑。
“唔，好漂亮的阿姨啊！应该叫小姨吧？”言乐不由得感叹，他原以为母亲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人。
言真盯着言章看了半天，蹦出一句：“他有喉结，就算不是男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女人。”
言乐惊诧：“不是女人？难道是人妖？”
言安更惊诧：“我们这里也有人妖的吗？我以为只有泰国才有的。”
在场的大人一阵爆笑，就连泪眼婆娑的言菲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要不是这场合过于公开，封域简直能狂笑一整天。
阿姨？小姨？喉结？人妖？言章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郁闷的情绪了，可恶的是，对面只是三个小毛头，他又不能发脾气。姑且不提言安和言乐，至少他绝对不可能对言真发火——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场合。所以，脾气不甚良好的某人只是面部抽搐了一会儿，便重新恢复了他惯常的笑容。但在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意思却只有封域一个人看懂了：你们洗干净脖子都给我等着！
啊啊，好可怕啊！封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迅速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言章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脸，蹲下身，扶着言真的肩膀，笑得比纪CD要温柔：“真真，我是言章，从今天开始，我们会一起生活。来，叫声‘小叔叔’。”
言真略略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言菲生怕女儿的迟疑触怒了言章，连忙从纪成的怀里挣脱出来，轻轻摸着言真的头顶，催促道：“真真，乖，跟小叔叔打个招呼，以后小叔叔会代替爸爸妈妈照顾你们的。”
言真仍是没有说话，但言章却并不着急，只是微笑地与她对视，像是打算看到她的心里去。
半晌，小丫头才开了口：“小叔叔。”
此时，任谁都能看出言章由衷的欢喜，因为他笑得比夏日的艳阳更加耀眼。当然，用封域的话来说则是：很久没有看到这个家伙笑得这么风骚了，虽然他本来就很风骚。
言章的笑膈应的并不仅仅是封域一个人，言安和言乐的脸一瞬间黑了，而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乐滋滋地亲了言真一下，他们的脸变得更黑了。这一刻，两个孩子内心的波动也难得地一致起来：萝莉控神马的最讨厌了！敌人，这个娘娘腔绝对是敌人！和他们抢言真的家伙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人妖，统统都是敌人！
因此，当言菲催促他俩打招呼时，两人一反常态，以沉默来代替往日的礼仪。
言菲冲言章尴尬地笑，言章却并不介意：“没关系，他们只是小孩子。那么，我先走一步了。你们俩多保重。”
言罢，他一把抱起言真，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冲傻愣在原地的两个小萝卜头抛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封域在一旁抚额长叹：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言章的脚步看起来并不怎么快，可言安和言乐刹那间却有一种错觉，仿佛言真会就此离开自己的身边，到某个他们永远不能触及的地方去。
“真真！”言乐尖叫一声，冲上前。
言安一言不发，速度则比他更快。
言章的转身来得太突兀了，言菲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上来，眼见自家的三个孩子渐行渐远，她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抱头痛哭。纪成半跪在地上，轻抚她剧烈颤动的后背，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已是潮湿一片。
封域站在一旁俯视着这对夫妻，他们年幼嬉戏的样子尚在眼前，却已经走到了命运的尽头。
漫长的岁月早已让他麻木，他们的泪水也并没有流进他的心里，只是，他仍然忍不住感叹：言章，你真是太残忍了。
唔，该走了，不然那个家伙又要啰嗦了。他想着，转身离开，然而言菲却揪住了他的裤脚。他低头看着那张被岁月侵蚀过的脸，泪水蜿蜒。她努力想说点什么，但哽咽的声音却盖过了一切。
纪成抬起头，同样要张口，同样什么都不曾说出来。
封域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你们放心，言章会对他们很好的。”
眼泪从两人的眼里再度涌出，但在那仰起的脸庞之上，微笑慢慢浮现，代替了无尽的悲伤。
那只苍白的手松开，黑色的裤脚从它旁边滑过，人影渐渐消失。
纪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将妻子慢慢扶起，他温柔地笑着：“我们走吧，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蜜月。”
言菲有些恍惚：“是呢，十二年了，我们还从来没有度过蜜月呢，去哪里好呢？”
“哪里都可以。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嗯。”
封域回头，两个身影在夕阳下蹒跚着远去。他想，他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不仅是他，言真、言安、言乐也不会再看见。如果有朝一日，他们明白这是父母留给他们最后的记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跑得太快，连头也不曾回？
不过，言章真的会对他们很好，额不，是对言真很好很好，因为那是他的命运，也是她的命运。或者说，这是言章宁愿扭曲旁人的命运也要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好？
所以，“言菲，纪成，请放心！还有，对不起！”
“封域，你个白痴，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多愁伤感这种情绪真的和你很不配，快走了！”
马路的对面，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对他怒目而视，身影的周围，三双晶亮的眼睛则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充满了意味不明的好奇。
封域苦笑，是啊，他刚才是怎么了？喃喃自语什么的，多愁善感什么的，真的不是他会做的事情呢。因为他悲催的命运早就在和某人相遇之时就注定了，有空操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何况，看目前的架势，他未来的命运似乎会比此前更加多灾多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