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集合!无关者勿扰!”穆云卫们站在一些垫脚物上高声喊道,声音振耳。
远处的人们在逐渐移动,远离人海的一辆木车在被孤立之地静静矗立。
后方就是大片漆黑的树林,左手边就是河流,面前是一个白发少年,手紧紧握住那个人的肩膀。
梁青却忽然一松,神色缓和道:“甲飞,你为什么这么消极?”
梁青和甲飞被独自留在了木车这里,有王富贵带着一大一小去集合了。现在的情况甲飞恐怕根本不能照顾人,反而还要被梁青照顾。
两个少年再次独处,要促膝长谈。
远方一片火光下有一片重重人影在活动,不知那三人是否顺利,而梁青回首看着眼前那耷拉着眼睛看着空气的白发少年。他身子说不上强壮,倒是这几天变得瘦弱了起来,黑色的服装也因此被他捞起袖子,手上经脉可见。可是他现在无精打采,没有力气说话。
自从以前拜访过甲府,那时和甲飞一起玩了块时间,梁青很久没有与甲飞交心过了。
“你如此地自暴自弃,到底是什么原因?”梁青说,尽量让自己语气普通。
他一手拄剑,坐了下来,坐在甲飞旁边,两人对坐。
梁青能看见甲飞的神情,也知道此刻他脑中混乱无比。
他不求马上就能让甲飞振作起来,可是要先让他安定下来。
“不如和我说吧,难道两个人都解决不了吗?”梁青眨了眨眼,看向甲飞的眼神变成了看伙伴的眼神,信赖着对方,也可以对对方毫无防备,交心相谈。
“……”甲飞仍然低迷,但感受到了梁青的视线,只是呢蠕着嘴,非常无力。
“我做的是对的还是无用功的……”甲飞无力地眨了眨眼,浑身酸软无力。梁青看着甲飞,视线扫到他的眼睛上。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少爷,可是我真的具备这个资格吗……”甲飞缓缓抬眼,看向梁青,眼中带着询问,和畏怯。害怕自己只会让一伙人走向灭亡。很多时候梁青的意见在他心里觉得才是正确的。
或许梁青身为王少,比他更有先见之明,而他不应该带领队伍。
就算真是少爷等级也比王少差太多,而且他还只是准少爷。
梁青微侧头,看向了木车,仅仅是停留一会又看向河上的月亮。在树林边,在天地间他的身子逐渐变得渺小了起来。身上有一副褶皱被扯动起。
他瘸了一条腿,但此刻仍然笔直地坐着,就像一柄剑一般笔直矗立,让人生畏。
甲飞也动容,半睁开的眼望着梁青,其中有一道青芒闪动。
白锦蓝边的衣裳此刻看起来像是青色。
梁青也经历过这种挣扎,和疑问。只不过和甲飞稍稍不同,他是问自己是否有做王少的资格。可是王少做都做了,也只能这样过下去。
他没有太多的做少爷经验,按理来说应该会更晚成为王少,可是就在今年他就被国鉴认可成王了。手下都说是因为他年轻有才,所以破例了。
“甲飞……”梁青望着天,心中越来越平静,缓缓道。
梁青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少爷这个制度,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想成为少爷,有人想要拼命摆脱它。可是不容置疑的一点就是……
“果然,你就是一名少爷啊。”梁青淡笑,自嘲了一声。
“!”甲飞张大了眼,不明白梁青说这些话的含义。
“哼……”梁青回首,淡笑看着他。神色无奈。本来他想说很多的大道理,可是回想着甲飞的一举一动他醒悟了,最终出来的是这样一句话:“甲飞,果然,你就是一名少爷啊。”
甲飞的手指微微颤动,明明心沉谷底,但思绪统一;为什么?
别人是不是少爷他不知道,梁青他自己是否具备王少资格他也不知道,可是他唯一确定的就是甲飞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少爷。
梁青的嘴角掀起了一片弧度,在甲飞疑惑绝望的眼神中仍然镇定自信。
“甲飞……除了你是少爷,我实在想不出谁是少爷了。”梁青还在自顾自说着,看着甲飞迷惘的眼睛。
“因为你就是一名少爷啊!”梁青张开嘴,脸上笑意更甚了。他想通了,想通甲飞如此迷惑痛苦的原因了!
“除了你是少爷,还有谁?还有谁?”梁青捂着肚子仰天大笑。
这让远处有人往这边看,觉得惊奇。
他的样子就像是疯了,连甲飞都这么觉得。
难道他不是来劝我安慰我的吗?甲飞眼中浮现深深的疑惑。
到底?他为什么这么大笑?
梁青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肚子大笑,连剑都被他放手了。“嘭!”“哈哈……”
“你真的是个少爷呢,货真价实的,又笨又可笑的!”梁青笑得眼泪都流泪出来。
而甲飞像是被他感染心里也不再消沉,而是思考为什么梁青这么大笑?
银色背景下,坐在草地上的一个大笑少年,和撑着手看他非常疑惑的白发少年;使不少人敬而远之。
“因为啊,不就是少爷才会像你一样白痴,不断考虑着白痴的才会想的傻瓜问题吗?”
甲飞神色凝固。
梁青还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真的是个白痴少爷呢啊!”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真的,从没见过这么坚守少爷职责的人呢……
而且又狂妄,又逞强,又无视手下建议,还脑袋特别好!真的是个无法无天的少爷呢!……
“哈哈哈哈哈哈……”梁青不停地擦着眼泪,从没笑得这么欢快,从来没有。
“……”甲飞的神色越来越不善,看着梁青的眼神冒出了火光。
因为梁青嘲笑他的样子实在让人火大,还一口一个白痴地叫他!
“喂!差不多了吧你!”甲飞咬牙喊道。
“……哈哈哈哈……”梁青不听,仍然大笑。总觉得肚子疼地不行,眼泪停不下来。
“不准笑!——梁青!”甲飞皱眉,握紧了拳头。
被伙伴叫白痴是最让人火大的。
这时河上有波光粼粼,草地上也有冷风吹过。“啊哈哈哈哈哈……”
甲飞身子颤抖,一气之下身子暴起朝仰头坐着的梁青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