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安文离开工厂,到次日一觉醒来,时间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失去了所有的行李和自行车,掏光了钱夹里最后一个大子儿,现在的他,身无分文不说,浑身还脏兮兮,可不是嘛,昨天在车间干得好好的被叫到办公室,闹了一通直接就离开工厂,一直到现在安文终于开始觉得浑身难受了,衣服沾满鞋子面料的细小纤维和各种各样的灰尘,看上去灰不拉矶的,由于没洗澡,一身汗湿了又都干透了,这时候,总感觉身上有些痒痒。
一边走一边忍着身上皮肤的各种不适,安文决定离开这个工业区,到附近其他地方看看。
由于身上木有钱,安文不敢去做公交,省得公交车走没几步就被司机赶下来,不是没那胆子坐坐霸王车,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来,毕竟,公交车又不是他一个人做,别人的眼光也是可以奚落人的,他还不想用别人的视线去测试自己脸皮的厚度。
虽说一无所有了,不过心情却不算太差,所谓有失有得,丢了工作和工资,换得自由身,那就重新找活干吧。他一直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起码自己有手有脚,能拉能扛,要笨力气有笨力气,要谢谢算算也凑合够用,就算是ABC,对话虽说够呛,不过日常书写问题倒也不大,毕竟是高考过来的,不说四级,三级总是勉强挨得上边吧。
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走着,这时候太阳还不大,晒在身上懒洋洋的,呃,是暖洋洋,总之都还算好了,并不耽误他逛街加赶路,至于目的地在哪里,还真说不上来,总之,朝着五里工业区相反方向走就是了,应该没差。
事实也是如此,越是远离那个让他愤恨不已的工业区,前方的建筑越来越好,明显是像模像样的街道了,而不是像欣金路一般不伦不类,又是干道又是街道,连条人行道都没有,两边更是工厂加商店混杂其中。
看到前方建筑越来越规范,厂房越来越少,想来这应该还算是五里街道办的范围吧,安文信步继续向前。一边走,一边留意两边是不是有邮政,毕竟他还有一张邮政储蓄卡,里面还有几十块钱,ATM是取不出来的,只能到柜台去取,这应该是他最后的存款了。
继续走了好一阵,约莫一公里多了,还是没看到邮政,其他工建农中四大行也踪影皆无,倒是信用社看到了一家,看来还得继续朝前走,好在肚子还没闹腾,也许还得拜赐昨晚那两个煎饼吧,应该还是蛮顶饿的。
哎,没自行车真的好不方便,要不然也不用这样出行靠11路了。两个轮到底也是能滚的,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回头赚了钱一定要重新买部自行车,便宜的就好,破烂一点没关系,起码不招贼,那帮混蛋太可恨了,为什么不去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呢,偏偏喜欢朝没钱的苦哈哈下手,看来混蛋到底是混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起第一部山地车被偷,安文牙根痒痒地就想将小偷逮住狠狠踩一顿。
街上行人不算多,但车真的不少,轿车公交车摩托电动车单车,在这不算宽的街道上各显神通,安文很羡慕那些开小车的,四个轮子加一套沙发,不怕刮风不怕下雨连太阳都晒不到,想着咱要是有这样一台车,都可以一路旅游着开到草原去,还不怕夜里没地方睡。这个时期的安文,想法相当地朴素,他从未想过一台小车可以用来装点门面。
路过一个网吧的时候,安文停了下来,好像自己来泉城都还没上过一次网,安文开始怀念暑假在县城小网吧过的几天通宵日子了,他倒是没什么钱去砍传奇,而是对刚刚兴起的博客空间感兴趣,因为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存放自己的日记了,文科生大多都喜欢养成一个每天写点什么的习惯,也不算什么日记,生活感悟吧,些许点点滴滴的瞬间,记录起来,以后再来看,就不会觉得遗憾时间都哪里去了。
在网吧门口站了一小会,也没打算走进去,不说没钱,就算有钱,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思上网,毕竟安文自己并不算什么网络达人,上网也就是查查资料,看看网吧存在本地的电影,偶尔玩玩百战天虫游戏,或者上扣扣看看谁谁谁又在群里发牢骚了,至于网上购物,高一时候他看易趣上卖的带PDA功能的BB机才280块,眼热得不行,终究还是没舍得买。
因为县城里普通BB机一台也就几十块,那时候,一台快译通或者电子辞典,都是同学中可以炫耀的,哪怕是一台CD机,也是羡慕不来的,更别说千元的MD了。
只不过,仅仅两年过去,在他毕业时候,这些东西,居然迅速落伍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和pocketPC,以及MP3,就算买不起手机的,小灵通也大行其道了。
莫名地,安文想起来一句话: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
曾经的痞子蔡,榕树下,伴随着他度过了初中生涯,尽管买到《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已经出版好几年的第N版了,但网络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初中到高中的寒暑假期间,他没少去过网吧,从6块一小时,到后来一块钱一小时,乃至五块钱通宵,算起来在网吧呆的时间也没少了。
也就是高三这一年,寒暑假都要补习,去网吧的机会是比较少的。网吧的意义对他来说,除了博客空间,就是论坛和聊天室及扣扣群的,可以让他聊天打屁,有阵子他甚至在铁血和中华论坛没少和网友们干仗,到底也算是标准军迷,学校图书馆的几种军事期刊是每天饭后必须去看的,外出逛街报刊亭的杂志也没少翻阅,只有初中必看的《读者》在高中是一期也没看过,也不想看。
晃晃脑袋,把一些乱糟糟的想法和回忆都甩出去,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自己都进社会了,可不能再有那些学生范。于是就继续往前走,心里祈祷者该死的邮政储蓄早点出现。
又走了好一阵子,邮政储蓄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超市,超市门口有几个摊位摆着,围了一大圈人。
凑近去一看,原来是做促销的,有饮料促销,有小家电促销,几个小妹子端着个小盘子,里面几个小纸杯,装着冲的速溶咖啡,请来逛超市的顾客是喝,另一个做小家电也就是榨汁机搅拌机的摊位,更是榨出不少果汁,搅拌机还正在搅拌水果呢。
哈,不错,安文立马挤了进去,咖啡,嗯,来一杯,味道苦也甜,没尝出太具体,再来一杯,连声说这咖啡不错很好喝,说得小妹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而另一边的榨汁机摊位,安文也凑过去,还没站稳呢,促销小妹就递过来一杯果汁,嗬,份量不算少,赶上昨晚一杯米烧的份量了,也有小三两重,照例一饮而尽,然后观摩促销小妹继续演示如何榨汁,一边另一个小妹还把搅拌机搅拌好的梨和香蕉混合的果汁分给旁人喝,安文一样没落下,又是一杯落肚,这下肚子总算是有点东西了。
没好意思一直停在这边,安文就直接进了超市逛了起来,没事就看看,看看什么东西比老家贵,什么东西比老家便宜,转了一圈,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生活用品要比老家榕盛超市贵,饮料比它便宜。
转着转着就到了食品区,这边也有做促销试吃的,而且就算没有做试吃的,很多散装食品如花生瓜子葡萄干的位置,都有顾客挑一两个起来试吃一下再决定是不是要买,看来有门,脚步不自觉地就迈了出去……
在超市的食品区,安文足足呆了半个多小时,也许还不止,有试吃的,就去吃,能试尝的,也去尝一尝,反正没人觉得他没拿袋子装食品去过秤就是怪异,也就乐得一会转一圈吃上几口。饶了几圈,居然也吃个七七八八,这个便宜确实不好意思占,吃着吃着就觉得脸颊似乎越来越热,好在没人注意他,超市的人着实是多了点。
在超市呆了一个多小时,想着也该出去了,路过那一排收银机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因为他看到有人拿银行卡在POS机刷卡,看到这里他不禁暗自懊悔——我好蠢,居然忘记可以刷卡来着,还去邮政取钱岂不是多此一举。于是又杀回超市,到食品区要了一份一荤一素的盒饭。
待到排完队刷卡出了超市,安文又到前面促销摊位,人多小妹子们也认不出他来,照例又是一小杯咖啡两杯果汁,喝的差不多还留了一杯拿在手里,到前方空地的椅子坐下,旁边也有人开始吃从超市买来的盒饭,看来差不多是中午了。
于是安文也三口两口吃下盒饭,随手将泡沫饭盒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就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果汁,这时候才有心情去观察一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是看什么新鲜,无非就是看有的人买东西多少,或者说看那边的几个促销小妹子,想着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十八九岁开外,这么早就出来工作了,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没念什么书吧,看着她们做促销游刃有余,轻松又接受顾客的赞扬,脸上的笑容就没收敛过,安文不禁想,要是自己有个店,雇佣这样几个妹子,没事做做促销热闹一下,这种生活不要太美。
想归想,羡慕归项目,到底自己还是要解决肚皮的问题,还没想好今天住哪里呢,哪个桥洞下能够供自己过一宿呢,这边可没有小山包啦。只不过想到卡里还有几十块,心里还是有了点底气,寻思着还是赶紧找到邮政储蓄取出钱来,起码可以买馒头吧,总不能到超市买盒饭刷卡,五块钱,吃不了几顿的。凭着居安思危的思维,安文还是觉得,有限的现金,还是放在身上的好,可以救急,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机会刷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