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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水接天 (02)

清晨,冬末的阳光刚刚照进梨花镇。雷漪一行三人走在镇里整洁的小道上,听到不远处传来唢呐二胡之声。只见平日里集市之处,一群手执木刀木剑木棒的妇人正翩然舞动,和着曲调,演练梅花刀。绿云扰扰,红衣飘香,煞是好看。街边木屋中偶尔传来不谐之声:“他大婶的,这么吵还要不要人睡啦?不是说好双日不练的吗?”使梅花刀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回应:“下个月要和青木镇的人比试了,今日开始单双日都得练。”

“大妈大婶练得更加勤快了。”雷聪苦笑道。

“我宁可遇上她们,也不要跟那个王典的梅花刀斗。”捷叔笑道。

“是啊。”雷漪也笑道,“看来看去还是咱们梨花镇上的梅花刀使得顺眼。”

“九姑娘,是你们啊。”“去哪里啦?过来喝口水,吃个馍吧。”“看看我们这刀子使得还行嘛?指点一下吧。”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到了雷漪三人,纷纷停了下来,有嘘寒问暖的,有箪食壶浆的,有虚心讨教的,也有乘机偷懒懈怠的。雷家人在武林中地位崇高,盛名之下,雷神峰周边的普通百姓也颇为沾光。因为雷神峰的存在,多年来无论盛世乱世,梨花镇上的居民从未遭受匪患兵燹。因此,镇上民众对雷家人敬爱有加,但凡看到雷家子弟经过,总是热情相迎。雷漪三人赶着回雷神峰,自是没有时间坐下来吃馍指点梅花刀,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才从人群中脱身。一路走,一路还听到身后有人邀请去家中吃烤全羊的声音。

出得梨花镇,雷神峰已是近在眼前。那山峰高耸入云,险峻异常。刚到山脚下,便有着蓝衣的雷家子弟出现。见到雷漪三人,他们立刻放行。上山的路曲折陡峭,三人走过数处悬崖,穿过几处石洞,一路行去多有岗哨,戒备森严。饶是他们武功高强,内力深湛,也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达山峰之巅。云雾缭绕中,可隐约看到数十座大小不一的房舍。雷漪等走到了其中最大的一座前面。这房舍整个用巨大的条石砌成,门户朱红,上书三个大字“议事厅”。门前站着一人,手执巨剑,着深蓝长衣,胸口左侧绣着一个金黄色的雷电标记。

“武叔,我们回来了。”雷漪对那人道。

那人点点头,淡淡道:“快进去吧,家主一直等着你们。”

雷漪等打开大门,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他们顺着通道走入,转得两个弯,进入宽敞的大厅。厅中铺着深蓝色的地毯,上面绣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雷电。大厅东西两侧各放着五把宽大坚固的椅子,用上好的酸枝木制成。大厅北面是一个带两级台阶的平台,上面放着一张紫檀木案和一把做工精良的紫檀木椅。此时厅堂中坐着三人,两人坐在东侧,着深蓝长衣,胸口左侧有红色雷电图案;一人高坐在北面平台上,着绛红长衣,胸口却是白色雷电图案。见到雷漪等三人,穿绛红长衣那人展颜笑道:“刚刚说到你们,这就回来了。”此人正是雷家当代家主,雷神峰的领袖,雷瀚天。

雷漪三人行完礼,各自坐下,雷漪和雷聪坐在东侧,捷叔却是坐在了西侧。雷神峰上既有雷家嫡传子孙,也有与雷家无任何姻亲或血缘关系的外姓人。这些外姓人若于雷家有大恩,或者在对外事务中立下大功,他们可获赐雷姓,所以“雷家”其实不单单是由姻亲或血缘关系维系的。对于雷神峰之事,雷家嫡传子孙与获赐雷姓之人均有权了解甚至参与决策。每逢重大之事,六名雷家嫡传子孙与五名获赐雷姓之人须共同决议。按祖制,议事厅上共设十一把椅子,家主坐北朝南,雷家嫡传子孙坐东侧,而获赐雷姓之人坐西侧。

“阿九,事情办得如何?”雷瀚天含笑问道。

“大哥,伊卿沅母子二人平安无恙。”雷漪答道。

“他们人在何处?”东侧一人问道。

“五哥,他们仍在逾岚府,住在叶轻寒将军府上。”

“叶轻寒?他怎么也搅和进来了?”东侧另一人问道。

“回三哥,这母子二人似乎与叶将军的朋友颇有渊源,所以叶将军不惜得罪天阳正教,将他们保下。”接着,雷漪扼要讲述了自己一行三人在逾岚府的经历,包括神秘出现的丁澈、律引风,天阳正教和叶将军的三场比试,以及后来去叶府赴宴等等。

“天阳正教出动大批高手,连谢仲辛都来了,就只为了这母子二人?”听完雷漪的叙述,雷瀚天眉头微皱,“百里迅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最初也很惊讶,可后来看到丁澈、律引风甚至是叶轻寒都出来维护那母子二人,方才感到天阳正教并非小题大做。”雷漪道,“似乎他们一早就猜到这母子二人身后有强援。

“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雷瀚天道。

“这丁澈和律引风到底是什么来历?阿九你们可有打听过?”坐在东侧的三哥雷行天问道。

“我们在叶府的夜宴上试探着问过,什么也问不出来。”雷漪道。

“那两个家伙嘴很紧,酒量还大。我跟他们喝了十几碗老酒,一点用都没有。”捷叔抱怨道,“最后倒是我撑不住,赶紧回屋睡觉去了。”

“那个丁澈跟我年纪相仿,可酒量大多了。”雷聪加了一句。

“那有什么稀奇,老十,就你这酒量还好意思跟人家比?”东侧的五哥雷栋不屑的说道。“上次梨花镇泼酒节,你被两个大姑娘灌得人仰马翻。若不是你五哥我及时赶到,早就失身了。”

厅上众人一阵哄笑,雷聪面红耳赤,想要分辨却又找不出话来。

“天阳正教的孟铮能使出三尺剑华,却只是石移殿的长老,这件事也很奇怪。”待笑声停下,雷行天说道。“他会不会是因为十六前的那件事受了牵连?”

“这桩事情我也想过,可那时天阳正教大清洗,原先所有的首脑要么被杀,要么被驱逐,要么心灰意冷,自己离开。还会有谁能幸存呢?”捷叔道,“留下来的,应该都是百里迅自己的人,又何来牵连之说?”

“天阳正教旭日三使中的红日使,可是叫做孟无陵?”雷瀚天突然问道。

“不错,确是孟无陵。”雷栋答道,“上回大哥六十寿辰,随百里迅一同来贺寿的三人中就有他……他也姓孟,难道说……”

“极有可能。”雷行天插口道,“此人多半是孟无陵他爹,因为儿子才未被清洗,也因为儿子才忍气吞声留在天阳正教。”

“有意思,五弟,你去查查这父子俩人在天阳正教的情况。”雷瀚天道。

“是。”

“想不到叶轻寒军中竟有王典、戈宣这样的绝顶高手。”雷瀚天微微眯起了眼睛,“连百里迅都吃了大亏。我们跟军旅一向没什么往来,此次与叶轻寒交好,倒是无心插柳了。”对于丁、律二人,他只是好奇,而能与叶轻寒这样在军中极有实力的一方重将结交,却无疑让他更感兴趣。他目光转向雷漪等三人,道:“九妹、十弟还有阿捷,你们连日赶路,辛苦了,好好歇歇去吧。”

雷漪等口中谢过,正待退出议事厅,却听雷聪忽然问道:“大哥,七哥还好吗?”

雷瀚天轻轻一叹,道:“秋神医来看过他,给他服了些药,这些天清醒的时候也多了。待会你们去看看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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