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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霜

他嗷呜了一声,空气也随之震动,使得周围的麦浪涌动了起来。它举着仅剩的右臂朝西瓦发动了又一次冲锋。西瓦还是没有退后,只是将寒冰匕首在空中优雅的画出了一个符文,然后大喊了一声“冰爆术!”成片的巨大冰霜瞬间从地面铺散开来,把冲锋着的米尔汀的小腿与地面冻结在一起。不待这只大狼人挣脱出来,冰霜不依不饶地顺着米尔汀的腿向着他的整个躯体蔓延开来,霎时,米尔汀被冰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就是现在!海温德!”

米尔汀的余光扫视到左侧一个巨大的身影腾空跃起。和普通的战士挥舞的巨剑不同,这个黑影手里挺着的是一杆金属的长枪。他的动作很快很犀利,完全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枪尖直指米尔汀的眼睛刺了下来。此刻,米尔汀退无可退,只得闭起眼睛,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海温德落地的声音,但是意料之中的剧痛却迟迟未传来。他睁开眼,发现长枪的枪尖离自己的眼睛近在咫尺。米尔汀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野性催促着他去反击,但是残存的人性又告诉他眼前的敌人并非他可战胜,他应该冷静下来。

“很好,看来你和别的一些家伙有点不太一样,怎么,知道自己输了么?”

西瓦收起了匕首,慢慢走向米尔汀。她丝毫不畏惧于米尔汀怒视她的眼神,不畏惧于米尔汀呼出的充满腥味的口气以及肉眼可见的,残存在牙缝里的尸体碎片。她像抚摸一只小狗一样,伸出手轻轻触碰米尔汀左臂上巨大的伤口。

“冰刀术。”

一把冰刀直接于空形成,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有力的手臂挥舞着一般,瞬间切下了米尔汀的整条左臂。米尔汀一下子咬紧了牙关,但是出于一个战士的残存的尊严和意志力,他连一声痛苦的吼叫都没发出。双眼似乎是要流出血一般,他怒视着眼前的西瓦,并发现四周的黑影越来越多。

几个剩下的黑袍此刻从麦田里现身了,其中一个手上环绕着紫色的雾气。米尔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就是死灵师。他的胸前挂有王族研发部的胸针,体现出了他不同于寻常士兵的身份。

“还能说人话么,真想知道你现在是种什么感觉。”

西瓦依旧轻描淡写地,温柔地抚摸着米尔汀强有力的躯体。米尔汀忍受着这女人冰凉的触觉,清楚的意识到只要自己做出哪怕一点点的威胁性动作,下一把冰刀就会直接砍断自己的颈脖了。于是,此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被砍断的手臂似乎是长不回来了。现在最理智的,同时也是最无奈的做法,是任由眼前的这些御林军摆布,也许在合适的时机,他可以拼死求一同归于尽。

“西瓦,我们只需要带他的一部分身体组织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能别再多和他废话了么”死灵师有点不满的咕哝着。他已经放弃了对于那些死尸的控制,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只巨兽的心脏部位。从战斗的经验而言,平日里深居简出,专心于死灵术学习及研究的他没有西瓦他们这些常年征战边境的御林军的万分之一,所以,在面对眼前这个显而易见的威胁时,年迈的他反而比周围年轻的军人显得有些不安。

“没事的,维尔福,一切都在控制中。”

“我认为所谓的“在控制中”是指我亲自操纵着它的尸体,而不是留由它杵在那里盯着我们。”

“哈,我的维尔福大人,别担心,我不会让它弄脏你的袍子的。”

西瓦微微一笑,这些老家伙在王宫里威风八面,这里可和安静平和的墓室不一样。稍微一个不留意,迎面而来的可是沾满血肉的巨爪,而不是技术部长喋喋不休四处飞溅的口水沫子。

“哼,这个先不说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维尔福的长袍里时刻准备着自己的骨杖。一旦眼前这个怪物挣脱了束缚,胆敢扬起飞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弄脏了自己清洁平整的法袍,他就立刻使用骨刺术,让这家伙被自己的肋骨扎破自己的心脏。

西瓦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维尔福大人身上。如果她有意去观察的话,会发现维尔福整个人在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弯腰从地上捡起被自己冰刀砍下的怪物的粗壮手臂,用冰霜封存住,然后招呼自己的陆行鸟过来,打开放置在陆行鸟身侧的挂包,把那截手臂装进去,继而捆扎紧了袋口。处理完这一切,她转过身来,双手抱胸,靠在陆行鸟的身上,淡定的看着眼前的怪物。

“怎么才能把你也送回去呢,大个子?”她似乎是在对着米尔汀说道,又似乎是在对着自己喃喃自语。“冻住你,我们没法搬运你那么沉重的躯体,杀死你,虽说是可以完成任务,但是那技术部的老头子们肯定会对我们很不满的,怎么办呢,我说,跟着我们乖乖走好么,给大家都省点事情。”

米尔汀从喉咙里哈出一团腥味浓厚的气体,喷在了西瓦脸上,西瓦皱了皱眉,用她那白嫩的玉手在面前挥了挥。

“看来你还是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的,我现在要解除你身上的冰块。”西瓦很快从厌恶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如果,你做出什么让我们两方都觉得不愉快的事情,那么,我们亲爱的维尔福大人会操纵着你的尸体一路走回去,你懂了么?”

西瓦把手轻轻按在米尔汀的脖子上,很快的,米尔汀脖子上的冰霜就像是有生命的精灵一般,化成了一条条泛着宝石般蓝光的水流,缠绕上了西瓦的手指,顺着她手上的经络流向了西瓦的身体。米尔汀试着转动一下颈脖,激烈上涌的热血使得他的眼睛瞬间放出了光彩,脑袋也由原先的麻木和沉重中恢复了常态。

“吓”米尔汀转过脖子,对着比自己矮2个头的西瓦张开了猩盆大口,长而锋利的獠牙滴着唾液,好像一口就能把西瓦咬掉半截。就是这一瞬间,海温德的枪尖已经戳进了他的脖子,脑袋下方西瓦的寒冰匕首也瞬间抵住了自己的心脏。

周围的黑衣人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他们抖落了身上的黑袍,不同的元素在他们每个人手上汇集。火光,雷影,冰刃,风剑,每个人的脸孔都被各自手上的魔法所照亮。他们的神色严峻,目光中透露的是决绝的杀意。

“我以为你已经听懂了,亲爱的。”西瓦抬起脸,如蛛丝般覆盖满脸的冰痕表达出了她心中的怒火“你的死亡原因有很多合理的解释,反抗我们王部授意的行动,试图伤害御林军的战士,因为药效而失去控制发狂自杀,我可以随便拿其中一条,再把你的尸体砍成一块块运回去向我的皇帝大人交差,但是我选择了将你活着带回去。”西瓦的眼中的寒光渐渐压制住了米尔汀双瞳的血腥之力。“跟我一起走,活着回去,你也不想因为这种药剂而那么早早了结自己的生命吧,活着回去是你恢复正常的唯一希望。”

恢复正常?还有可能么?

米尔汀犹豫了。他举起的巨爪渐渐放下,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海温德的长枪慢慢抽离了他的肌肉。虽然伤口开始鲜血如注,但是,以他现在的野兽般的生命力,这个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好孩子。”

西瓦笑了笑,面部的冰痕迅速退去,恢复了正常。她双手一起按在米尔汀的胸口,吸收了剩余的所有冰霜。由于刚才的冰冻,米尔汀的双腿还处于剧烈的麻木当中。整个小队在沉默中看着米尔汀跪倒在地喘着粗气,恢复着体力。每个人手上的法术均未消失,直到米尔汀慢慢站起来,发出阵阵平稳的呼吸声,取代了原先带有威胁的低吼。

整个小小战场上的敌意渐渐消除了。

检查了一下战场,确保没有罗德利亚的残存武装力量。随后,每个人都骑上了自己的陆行鸟,米尔汀跟在他们后面,迈开双腿急速的奔跑。一群人用加速术作辅助,朝着王都的方向疾行。朝阳再过一会儿就要升起了,此刻的天际露出了一道鱼肚白,整个小镇也在这温暖的白色光芒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你看到了么,阿比斯?”

“看到了,乔赛琳,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站在乔伊爷爷的地窖的木板门背后,透过气窗远远地看到了这整个过程。整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故事,乔赛琳的母亲至今仍因失去丈夫的悲痛而昏睡着。

“我们没有家了,阿比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没事的,乔赛琳,你们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阿比斯抱紧了哽咽着的乔赛琳。属于孩子的一双眼睛看着初升的朝阳此刻刚刚照亮了整个小镇。但是在这个小镇上,已经无人走动,无人呼喊,亦无人欢笑。

悲伤吞噬了乔赛琳的母亲,属于她的夜晚也会还会持续许久。

对于这个小镇来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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