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
渝州花园外面一家叫做百姓餐厅的饭店包间里,周先生一家人和林夏围坐在一起,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就绪。
周先生引着林夏坐了下来,看林夏并不机灵,反而显得有此木讷,交往上并不主动,心中便有一丝担心。这样的家教教出来的孩子会怎么呢?但转念一想现在家教市场一般都是10元/小时,高中英语、数学家教有些都要达到50-100元/小时,以前请的家教最多的给到15元/小时,最少也是10元/小时,都没有把孩子教好。放弃对孩子的教育是有些不甘心,但这十几年来,周先生夫妻两人心里清楚,虽然嘴硬心不甘,可是也没有办法了。期间,周先生因为这事也没少生气,现在已经气不起来了,麻木了,不如请个家教就这么带着,等高中毕业,找点关系找个像样点的工作也就行了。而且这个家教4元/小时,打四折啊,家教素质虽差了点,但价格合适啊。
“林老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姓刘,这个是犬子,叫周明。”
“刘阿姨好,周明好!”林夏等周先生介绍完,向周夫人和周明打招呼。
“周明,这是家教林老师,快向林老师问好。”周先生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林老师好!”林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但他听得出来,这一声林老师极不情愿。
“林老师以前做过家教吗?”周夫人问。
林夏想要是说没有肯定会被认为没有家教经验,要说是有还真没有,于是林夏灵机一动,说:“做过,以前我们做过家庭教育研究课题,为了完成这相研究课题,我做过11个学生的家教,包括小学、初中和高中三个阶段。”
林夏并没有说假话,大二那一年,班主任杨柳接到了一个课题,是关于调研学生写作水平瓶颈的。这个课题要求调研包括小学、初中、高中全教育阶段的老师和学生,为了调研更有操作性,杨柳采取了问卷调查的方式。凭借学子满天下的优势,杨柳本来可以轻松地找到很多学校帮忙,但为了控制问卷调查的可靠性,她决定两个办法一起用,一是走关系路线,动员以前的学生,现在的老师帮助开展,另一方面,他打算动员自已现有2002级学生帮助开展工作。因为有经费保障,杨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班里的贫困大学生。杨柳出生农村,家中条件还算可以,而且她上学那个年代,只要能考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国家的,工作都是可以分配的。但他出身农村,对农民生活的艰辛很是了解,年轻的时候,家有钱也时不时救济一两名大学生,但贫困生太多,她实在力不从心,也是由于见得多了,就明显感到一个人的力量与整个群体和贫穷相比太渺小了。但她内心还是同情这些学生。于是有这种机会,她还是愿意拿出来给这些困难的孩子。
林夏得到的任务是调查全教育阶段小学1-6年级、初中1-3年级、高中1-3年级每个年级一名学生,工作经费240元。同时得到任务的还有其他二十几个同学,那些同学找到林夏,希望一起找个学校做这项工作,他们每人出100元,给学校学生买点纪念品,再给老师点好处,每人还能剩下140元。而且已经有同学出面,联系好了学校老师,只要交钱,把问卷送去再取回来交给班主任就算完成任务。林夏拒绝了他们,因为老师要求面对面,而还面都没见,调查沟通都没做,不符合老师要求。后来又来几个同学轮翻作林夏工作,始终没做下来。就要求林夏对于这件事保密,尤其不能让班主任知道他们是这样做的。
林夏当然同意这个意见。本来找自己就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虽然没有和他们一起,但还是对他们心存感激。林夏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在网上发布了义务家教的广告,结果那几天宿舍电话不断,每个家教只做两次。第一次先做家教沟通,了解学生写作情况,然后针对学生存在的问题理出整改意见。走的时候给学生一个信封,这个信封是林夏想的办法,为了怕学生有碍于面子,不填写真实情况,所以他买了信封,把调查问卷放在信封里然后密封上。做家教的时候让学生自己抽一个,然后告诉学生,这个信封,你要独立填写,真实填写,填写后再密封,然后在我做下一次家教的时候还给我。
这样,林夏得到了小学1-6年级,初中1-3年级,高中1-2年级的调查问卷,但始终没有一个高三的家长来请林夏去做家教。在差一个星期就要交差的情况下,他找到了杨柳说明了情况,最后杨柳又动用了社会关系,他才完成最后一份调查问卷任务。
结果可想而知,班主任表扬了林夏,批评了其他同学。表扬与批评依据的不是做法,而调查问卷的质量。杨柳也正是拿到林夏做到的没有含任何水分的调查问卷后,突发奇想,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调查思路,最终科研果居然发表在全国权威和核心刊物上,而且此课题还拿到了全省大奖,这让杨柳在教授级别的竞争上增加很大一个筹码。
林夏说做过全教育阶段家教,这让周家夫妇感到很惊讶,周先生想,这孩子看着挺实在的,怎么说起大话一点不脸红,而且口气还不小,一个才上大三的学生,怎么可能有精力做那么多家教呢。但他也没有必要说破,就算请个保姆帮着带孩子也不止这个价。而且这是个会做家教的保姆,不是市场上那些保姆能比得了的。但还是要可以争取两次免费上课的机会。所以,他说:“林老师,我们家这个孩子学习不好,又上的是三中,你看能教好吗?”周先生完全没有顾及孩子的面子,这让林夏很是吃惊,偷眼看了看周公子。周公子右手拿着一根骨头,正吃得津津有味。林夏多想像周公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吃啊,可以他要忍,虽然肚子不争气,但是要保持自己作为家庭老师的形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