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偃城清河乡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钟。偌大的村子里显得十分安静，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或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话，或单独靠在门口看着孙儿戏耍。
看见有车驶来，老人们只是略微抬头瞧了一眼，便又各自低头忙活自己的去了。薛先生家的房子，是二十多年前父母还在世时盖的，砖瓦结构，一共两层。父母在世时，一楼住人，二楼用来堆放粮食和杂物。父母过世后，薛先生把能送的送人，能扔的扔掉，仅留下了一楼两个房间，做平常回乡之用。每年，薛先生都会给叔伯兄弟一些钱，请他帮忙来照看修葺下房子，另外就是注意下父母的坟茔。
因为薛先生的老家常年无人居住，所以房子显得比别家安静，俗话说，就是缺少人气。加上院子当中还有一棵巨大的皂角树，常年遮挡阳光，所以显得整个院落更加的阴暗，密不透风。
薛先生说这棵皂角树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前些年还被文物部门给挂上了牌子，所以不能随意的砍伐和修剪，只能让它这么长着。
“说也奇怪，这棵树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天火，几乎大半个树都给烧了，剩下的一半也是半死不活的。原想着，等它彻底死了就砍掉，把院子好好的再拾掇拾掇，等我们老了，就回来住。可上年年初的一场大雨之后，这树倒是越长越茂盛了，就连那些枯枝也发出了新芽。”
秦陌抬头看看那些枯枝，没有说话。张昔微用手轻轻扯扯他的衣角，问：“是不是这棵树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秦陌低头看着张昔微,问：“读过《西游记》吗？”
张昔微摇摇头：“书没看过，但电视看过N多遍，算吗？”
秦陌目光平视，皂角树的影子在地面上重重叠叠：“《西游记》中，乌巢禅师就住在树上，金乌起于扶桑树，凤凰栖于梧桐。”
“好像很深奥的样子，什么意思？”
“神仙是不会住在树上的，住在树上的多半是妖魔鬼怪，孤魂野鬼。”
张昔微莫名的打了个冷战，忙将视线从树上移开：“真的吗？可是刚刚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张昔微是阴阳眼，她的左眼是可以看见鬼的。但是刚刚，她并没有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用手遮了右眼。往树上又看了一眼。这次，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老太太的脸。
“啊！”张昔微惊叫一声，忙的松开手，然后紧紧抓住秦陌的胳膊。
“看见了？”
秦陌问，眼中含着浅浅笑意。
“嗯！”张昔微使劲点头：“看见了，一个......”
“嘘！如果不想惹麻烦，就闭上嘴巴，千万不要让她直到你能看见。”
张昔微赶紧捂住嘴巴，又用力的点了点头。皂角树上，老太太咧着嘴巴，发出“咯咯”的笑声。
秦陌听见了，当做没听见。张昔微听见了，将嘴巴捂的更紧。薛氏夫妇听不见，所以他们仍是紧蹙着眉头，不安的相互看着。
“没关系的，她没什么恶意。”秦陌转身，看着薛氏夫妇：“我想见见那晚和令公子一块儿玩牌的年轻人。”
薛先生稍微犹豫了一下，跟妻子交代了两句，就出去了。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带回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年轻人，他目光涣散，两颊凹陷，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觉的样子。
“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秦陌没有迂回，而是直接问他：“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最好把真相告诉我。”
“你？你能帮我？”年轻人哆哆嗦嗦，见秦陌点头，这才深吸了口气，娓娓道来。
“那是隔壁薛婆婆出殡前的晚上，因为白天我们刚忙着把大爷下葬，所以到了晚上几个本家的弟兄自然而然就聚到了一起。大家都是年轻人，在农村吧，也没别的什么夜生活，就聚在一块儿打牌。打了两圈儿吧，长林突然说没意思，想找点刺激的游戏。我们就在那儿七嘴八舌的说起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就说这人出殡前夜，要是被动物给惊了，能诈尸。”
说到这里，年轻人明显的吞咽了下唾沫。秦陌的目光也暗了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年轻人拢了拢胳膊，继续说道：“林正英的僵尸片，我们打小就看，可这诈尸谁也没真见过，大家越说越兴奋，就决定去试试看。”
“胡闹！”薛先生听到这里，整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们......你们这些个孩子，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我们也没想怎么着，就是说着说着，这脑子就兴奋起来了。然后一兴奋，就什么都给忘了。”年轻人摸摸脑袋，看着秦陌问：“我还要继续说吗？”
“说！”秦陌冷眼看着年轻人。
“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半道儿逮了一只野猫，然后趁着薛婆婆的家人不注意，给扔进棺材里去了。不过，那时候薛婆婆还在灵堂的席子上躺着呢，没在棺材里，我们一看，猫进去了，薛婆婆没在，就走了。”
“就这样？”秦陌几乎和薛先生一块儿发问。
“啊，就这样，我们真没干别的。”年轻人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咋这么邪。”
“你再仔细的想想，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碰到了一只碗？”秦陌提醒着，年轻人先是摇头，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使劲的拍了一下头，快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扔完猫出来，我们想回去接着打牌的，可刚走出没多远，就是在前面那个街口的拐角处，碰到了一个东西。不！不应该说是碰到，应该说是长林踢到了一个东西。我们打开手机一瞧，是一只破碗，碗里还装着大半碗的白米饭，里面还插了一根香。当时我想给扶起来的，可长林不让，说这东西晦气，还一脚给踢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