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时迁,我从京师西郊的荒坟开始挖,方向是天牢。
全部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干,这让我很后悔我为什么没有收几个徒弟。
赵榛和武松最开始的时候也会来帮过忙,但只铲了两次土,就被我赶走了。
如果照他们那种挖法,不用一天,所有京城百姓都要在旁边围观了。你见过一楸下去尘土飞扬,两楸下去地动山摇的小偷吗?我没见过!
他们俩连声道歉,红着脸走了。以后几天每次收工回去我都看到他们在喝酒,这让我很怀疑他们当初挖地道的方式是不是故意的!
……
第五天,我挖到了天牢下面,中间的苦累艰辛不用细表,反正我发誓下次坚决不干了,我宁可被抓去砍头。
在天牢的地底,我犯难了,因为我不知道岳飞关在哪间牢房。天牢是天下牢狱之最,里面比皇宫还要复杂。我总不能随便挖个口子钻上去就问,“你是不是岳飞?”
更何况,我怕钻上去的时候发现是兵营或者茅房!
赵榛知道后,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我和武松杀进去救人,找到以后放个霹雳弹,你听到了就挖过来。”
我看着他,张大嘴,良久,“你真看的起我!敢问我有多少时间?”
他想了想,“大概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可能要从花岗岩的地下横挖400尺,赵榛对我的知遇之恩,器重之深,我真是无以为报。
……
在我后来重新夺回天下第一神偷的称号时,经常有我的崇拜者好奇的问我,“地底生涯是不是很奇特很刺激?是不是会发现很多宝藏?”
我对此总是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们都不会知道,我生平见的最多的不是宝藏,而是蚯蚓、老鼠,还有蛇。
第六天是我们行事的日子,那天一早我就闷在地道里等,等那声霹雳响。被我占了地方的老鼠们四处乱窜,几条有毒的、无毒的蛇也冷冷的看着我,不知道想干什么。
我努力的对它们微笑,表示着无心打扰的歉意。
就在我等的快睡着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往东大约一百多尺的上方传来一声闷响。
我测算了一下方位,挖了过去,“半个时辰,我告诉自己,只有半个时辰!”
……
时间刚好是半个时辰,我挖开浮土,露出头去,看到赵榛脸色苍白的靠在柱子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武松手里抱着个小孩,旁边是一个挺漂亮的妙龄少女,后面,一群黑衣人正半死不活惊讶无比的看着从地底露出的我。
外面禁军的呐喊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
“韩伯伯?”赵榛问道,“韩世忠?”
“嗯。”
“韩将军若来,我们的逃亡就容易多了。”赵榛笑道。
“往南六十里……”武松沉吟着,突然转头对赵榛道,“要过枫林渡,那里是景王的人。”
赵榛点点头,“希望好手都去天牢了,”他想了想,突然又道,“时迁,你来扶我吧。”
我扶住他,“干嘛?”
赵榛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跑的比他们快,一会打起来我安全些!”
……
枫林渡是一个小渡口,离乱坟岗大约十里,因为种满枫树而得名。渡口有座桥,丈许宽,横跨着护城河。我们一群伤弱病残,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赵榛在我旁边不断的咳,不时有血咳出来,看起来是伤到了五脏六腑。
枫林渡很清冷,除了三个站在桥头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三个人一个戴着青色的斗笠,极高极瘦;一个穿着绿色的蓑衣,身材婀娜,是个女子;最后一个穿着青色长袍,脸色蜡黄。时已深秋,红色的枫林如火一般在河边燃烧,枫叶被暮风刮起,从他们头顶不断飘落,划着弧线缓缓坠入河中。
远处的青山在雾色中隐约而模糊。我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有种凄美和寂寥。
武松他们的脸色却都一起变了。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景王赵杞手下三大高手,斜风、细雨、不须归。
赵榛回头看看强弩之末的我们,苦笑,“我六哥真看的起咱们!”
我一直觉得关镇水是个很粗鲁很直接的汉子,想不到他这个时候也会说客气话。他走到桥头,说,“几位朋友,麻烦你们让让!我们要赶路。”
脸色蜡黄的不须归毫无表情,“死人可以过。”
于是谈判破裂,关镇水的友好外交失败,唱黑脸的武生出现了。
“少跟他们废话,杀过去就是了!”黑衣人里冲出三个人来,赵榛告诉我他们叫关东三豹,是三胞胎兄弟。我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一起冲上小桥,挥舞着刀,气势汹汹,赞叹地跟赵榛道,“看起来武功好强啊!”
这是实话,他们的功夫比我师傅大胡子铁拐还要高很多很多,我的癞蛤蟆捅天鹅自然更是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关东三豹冲上的时候,不须归就皱眉,后退。
人影飘来飘去,带着斗笠的斜风突然风一样出现在关东三豹面前。关东三豹齐齐暴喝一声,三刀齐出,夹着呼呼的风声砍向眼前这个瘦高汉子的胸口。斜风的身影晃了一晃,间不容发间避开了这三下猛烈的杀招,然后飞快的在三豹的胸口各自印了一掌,轻飘飘的反向飞了回去。
然后三个能手撕老虎狮子的好汉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我张大了嘴巴!黑衣人群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绝望的神色:关东三豹武功不弱,凶狠剽悍,而且刚才天牢一战惟有他们没有受伤,是我们这群队伍当中迄今为止保存最完好的战斗力。
但他们挡不住斜风的一招,仅仅一招,三人瞬间殒命,从此除名。
“如风随影!”鲁班书惊呼了一声。我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搬砖的民工除了手艺,习武方面的见识也挺广的,居然认的出斜风使的是什么轻功。
“斜风掌,”武松微微点头,“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的轻功和你相比怎么样?”赵榛突然问我。
我想了想,说,“如果没有带着你这个累赘,我肯定会比他快很多。”
赵榛笑了,“那,如果现在你带着我这个累赘呢?”
我沉吟片刻,“应该还只能快一点点了。”
“一点点是多少?”岳莹着急地问了我一句。
我嘿嘿一笑:“就是我点一点脚,他就看不到我了。”
她岳莹他们此刻正在为三豹的死而伤心,听到我这句话之后,回头转着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吹牛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