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还是没放开，不过手上的力度倒是小了不少，崔螭也稍稍松了口气问：“真没事？”
“没事，再一会儿就好。”吴念声音有些抖，好在睁开了眼睛。又是十多秒的时间，吴念慢慢松开了手，抬起头的时候崔螭才发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崔螭迟疑了一下，把尸体收纳好便带着他回到地面，吴念没有让扶的意思，两人沿着一开始的道路慢慢走动：“你这样多久了？”
“体质差，一直都这样，”吴念的嘴唇有了血色，“不是大事，站太急了供血不足而已。”
“供血不足……”崔螭不置可否，但心里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作为医生——虽然只是半吊子——这人体质不好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你这样的体质加上你这种生活方式，活到现在真是命硬啊。”
“这倒不是，我的那个国家非自然死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又不能自杀，活到我这个年龄是很正常都。”恢复的差不多，两人前进的歩幅也增大了一些。严格来说吴念快三十岁，崔螭一活了百八十年的妖，活到三十也是正常的，不过现在也懒得和他纠结这种小事。
“你说的不能自杀是几个意思？”
“你猜啊。”吴念语气中带上笑，这让崔螭彻底放心下来，不再询问这个问题。和吴念斗着嘴往回走，等到了住所差不多是后半夜了，两人熬过了最困的时候也不想睡觉，对视了几秒，往之前待过屋顶走去。
崔螭躺在屋顶上看天，那是一块纯粹的深蓝。
吴念半道折回去拿毯子，大概还有那么几分钟才会到。难得有一个人待着的机会，可惜并不觉得平静，只是无聊。
理一理刚才的事，也没什么好理的，问出来的东西不会有错，完全可以确认凶手是人鱼族的人。
妈的。还真让吴念真的证明了这见鬼的劣根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对这件事接受得似乎比想象中更快，这是什么原因心里也大致有数：往浅说，自己接触最多的人鱼是若曦和莱特，要说他们两个人淳朴善良估计会遭报应，尤其是若曦——师父也好自己也罢，对这个师弟不可谓不用心，要问他到底是不是个善类，心里自然都是清楚的。
如果往深了讲，那就是一个虽然很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的原因了——从吴念提及了“劣根性”开始，自己心里就已经相信了它的存在。
没出息的，吴念说的就什么都要信么？
吴念在这个时候走上了屋顶，瞄了一眼崔螭的状态，自觉和他拉开一定距离，慢慢倒腾毯子。
又想到吴念的戏弄，崔螭越想越不爽，就想指着他鼻子骂几句。刚扭头就见吴念把毯子当斗篷用，整个人都缩进毯子里，颇有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架势。
这幅小老头的样子倒是有趣，崔螭大笑起来，吴念白了他一眼，低声念了一句：“年轻人……”
“你是真冷假冷啊，这又没风，温度也不算低……”
不低个头。
人鱼为了模仿昼夜可是煞费苦心，温度怎么可能没变化？要是前几年还好，这几年是真的受不住了，有些无奈的感叹：“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感觉不到，现在够呛。”
“打住打住，”崔螭挥挥手，自家师傅至多比他年长个三五岁，穿着单衣扛枪策马都不在话下，何况这个，“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这年纪的人。”
“不一样的……”吴念笑笑，自己身体原本的世界就不算好，或者说是低于正常标准，放在这个世界的话，说是垫底的也不过分。
崔螭大概也考虑到这点，换了个话题：“你说那人我们怎么找好？”
“一会儿死命防着我，一会儿什么都问我……”吴念斜了崔螭一眼，“而且说了又不一定听我的，我不知道，自己想。”
“不是不一定听你的，是一定不会听。”崔螭笑着，不自觉抖起腿来。对他来说，询问从来都只是为了多一种思维模式，从几种思路中选择最优的，从而减少决策失误几率。
“从幻境的真实度看，灵力水平足以在宫殿内任职。从气质上看，应该在从事知识性比较强的工作，又加上知道长相，直接查档案应该是最快的方法。”
“你果然是不打算听我的建议……”吴念笑了笑，“还是不打算把‘读心’当做前提是吧？那我们打个赌吧。”
“赌你会比我快找到他么？”崔螭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吴念，“那你赢了，时间和稳妥我选择后者。”
吴念又低笑了几声：
“我赌你找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