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报仇的方法不止一种,更何况谛听姑娘是天命所归的强者,只是缘法未到,不必灰心。”云之娓娓道来“在下从不妄言”。
“云前辈从何而知?”谛听实在难以相信。
云之抿了一口茶“就凭我这一身血骨,乃司命上仙所赐,还不够吗?”
“你是司命上仙的儿子?”司命上仙的威名三界共知,谁会想到他的儿子幽居混沌之境长达一千年之久,每年雷劫离魂之苦加身。“那你为何...”
那你为何被困幽冥,那你为何身无仙气,那你为何和我谛听一族扯上干系?
谛听的心里五味杂陈,想想还是住了口。
“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好在我这一身知命的血骨,十分受用。”云之起身展了展衣袍,“我们下楼去吧,也许会有有趣的事情。”
听风楼内一片灯火通明,谛听和云之又在那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琴瑟奏起,纱灯数盏,香烟缭绕,红袖袅袅,有别于白日的质朴,此时入目皆是一派纸醉金迷。
忽而门吱呀一声开了,“楼主到。”话音刚落,只见几抹鹅黄身影抬着一座撵轿施施而落,想来撵轿之中就是听风楼主了。
众人纷纷侧目凝视,唯有云之自顾自饮茶。
“各位稍安勿躁,在下知道各位来自天南地北,如此寒夜还请满饮此杯。”从撵轿之后走出八个鹅黄衣裙的侍女,其中一位端着银亮亮的托盘走向各桌。
那侍女步伐柔弱身量纤纤,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是踏在在座男子的心跳上,仅仅是背影这样的美人世上也不多见,她的主人又该如何美艳。
“若是我不喝呢?”一人撇过身旁的庸脂俗粉高声问道。
那楼主忽而一笑,犹如出谷黄莺,“既然你不想做客,那么请离开。”
但见她那八位侍女中的一位双袖一挥竟是连人带桌消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这楼主脾气也太大了些,满座宾客面面相觑接着都喝了下去,只有云之注意到那人分明已经魂灭了,好漂亮的出手。
果然刚饮没多久有人不支倒下,余下不过十余人,仔细看便可发现倒下的那些人口鼻流血面目扭曲,好霸道的毒酒。
“姑娘的酒实在不怎么好喝。”云之按下谛听的银盏将杯中之酒尽数洒出,八位侍女中已有人亮出宝剑,隐约能见那撵轿中的人挥了挥手“稚奴,不得造次。”
白色的轿帘动了动,一只洁白的纤手伸了出来。这只手极美,让人想起池中嬉水的少女,皓腕凝霜雪,光是看看都令人动心。
“锦奴,接着请各位赏画吧”纤手轻轻的抓着一幅画,但也抓着了众人的心,到底是如何的天香国色这般的勾魂夺魄。
纤手随意一抛,那画卷被抛到地上略微展开,大家怔怔的看着撵轿意犹未尽。
“烦请赏画”那位叫锦奴的姑娘拾起地上的画卷,执起一端的画轴轻轻一展,画卷慢慢展开来。
可是画卷展完,明明是空无一物,但是除了云之的所有人都直直的盯着画卷。
谛听不明所以,刚才明明还在听风楼怎么一下子就不知到了哪处,小桥流水桃花夹岸。
脑袋好重,这里是哪里,只能沿着河畔的小道步履蹒跚。
“姑娘,姑娘。”身后有叫身传来,谛听恍然回头“尺素太淘气了,竟然跟着姑娘飞到这里来了。”说话的人细细地喘气,从谛听的肩头接过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
“在下金乔觉,麻烦姑娘了。”那是一张白面书生的脸,脸上是略带歉意的笑容。
这张脸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也好熟悉,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痛,谛听的脑子剧烈的痛疼着。
“姑娘,你怎么了?”金乔觉担忧的问道。
刚想回答场景一变,泛舟湖上烟雨蒙蒙,亭台楼阁尽收眼底。
“吵着要看荷花的是你,闹着回去的也是你,你呀。”一脸宠溺的书生用绸缎擦拭她的头发,“罚你一口喝完整碗姜汤,不许吃蜜饯。”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陌生,就像是重复了很多年成为习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场景又是一转,古刹残灯星夜无云,清风拂卷木鱼声声。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依旧是那书生只是须发全无,“连佛祖也骗我,谛听姑娘怎会是空?”不禁苦笑。
这张脸真的好眼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为什么脑子不听使唤了。
“阿弥陀佛。”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书生不绝于耳的诵经之声,原来他已一心向佛,忘了我这谛听姑娘。
心里有点生气,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我认识他吗,可我为什么都忘了?
“本门术法首先必得戒贪嗔痴三毒,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又称三不善根。”书生端坐于石椅之上。
谛听脑子里猛然出现那日师父决绝的背影,头好疼,书生缓缓转过身来,谛听的瞳孔都要发抖了,和师父的脸重合了,眼前模糊一片。
云之看着谛听脸色迷蒙,心知她已经中道,道过一杯茶尽数泼到谛听的脸上,凛冽的茶水让谛听醍醐灌顶。
“不是叫你贴身携带锦囊,如何不听我的话。”见谛听转醒,云之轻言责怪。
“这画是好画。”云之又一杯茶泼了出去,画卷沾水,又有四五人恢复神智,“玉虚门的秘宝,有摄魂夺魄的妙用。姑娘好生歹毒。”
“这位客人好本事,不知可否近前一叙?”轿帘一动,珠玉之声传来。
“谛听姑娘,你先去房间里梳洗一番吧。”谛听本想询问刚才画中之事,但是听到云之这话,自己也着实狼狈只能作罢,便转身上楼。
云之站起身来,径直向撵轿走去,每一步极慢又似乎极有章法,不过十余步的距离步伐却十分凝重。
撵轿里的人耐心的等着,又好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轿帘卷起。
里面端坐着一位身着蓝裙面带白纱的姑娘,一只纤手捧着茶盏,一只手捻着茶盖,明明极平常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了十足的风韵。
“阁下何必如此小心,远来是客,小女子自当以礼相待。”美眸一转,带着淡淡的笑意。
云之已行至轿前,“姑娘的轿子倒是十分精致。”说话间就在夕颜的身旁落座。
“小女子有事相求,若能得偿所愿,别说这轿子,这听风楼赠与阁下又有何不可?”递给云之一杯茶,秋波让气氛变得暧昧,脱下面纱,国色天香世间少有,云之却闭上了眼睛。
“难道小女子长得丑陋,吓到了客人?”银铃般细碎的笑声。
“自然不是,在下已经看了一眼。姑娘的容颜举世无双,比月宫中的嫦娥都不遑多让。只是这一眼,在下便知姑娘所求之事定然也是举世无双的难为,故而闭上双眼免受美人煞。”
“阁下说话真是十分有趣,阁下定然这世上容易的事实在没有,何况小女子付的是白泽目这样的上古神物。”
“哦?姑娘姑且一说”云之还是没有睁眼,摸了摸鼻子。
“如果你帮我杀一个人,我便将白泽目双手奉上。”浑不在意云之的无礼,“另赠这听风楼为谢。”
“哦,姑娘想杀何人?”
“白泽。”
云之很好奇这听风楼主究竟想干什么。“白泽上仙法力深不可测,莫非姑娘是让在下送死不成?”
“白泽目既然在我手里,白泽也不过是将死之人。”语气里暗暗不屑。
这个姑娘实在有意思,不禁反问“即是如此姑娘何必假手于人,更何况这天下也并非我一人可为。”
那楼主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你不必问,只这一单生意客人可愿意做?”
“只怕很难。”云之仍旧没有睁开双眼。
“可是白泽目就在我手里,难道你不想要么?”
“拿东西的方法有很多。”云之突然出手用力地扣住她的脉门,“这白泽目总不见得比姑娘的命更金贵吧。”
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云之的出手却极快极准。
女子依旧笑盈盈的模样,丝毫没有恐惧,朝着云之轻轻吐了一口香气,花香弥漫。
真是个有趣的女子,还没感叹完云之就倒头栽在桌上。
“蠢货。”女子从位置上起来踢了云之一脚,很嫌弃的挥了挥手,“若是事情办不成,就用他的猪头祭拜姐姐也好。”
轿帘垂下,六位侍女抬着轿子纵身飞出消失在夜色里。
整理好仪容,谛听走下楼来却发现偌大听风楼里空无一人,全然不似片刻前的门庭若市。
这时门口走进一身穿着道服的少年,风朗神骏,意气风发,正四处打量,看到谛听很是惊奇。
幽冥境内清幽非常,梅花灼灼雪色已无,清风过处心境明澈。
清风端着药盅,敲了敲金乔觉的门“尊者,喝药的时间到了。”自那日敖炽前来告知谛听之事,尊者每天都配合吃药全力恢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