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警卫连猪圈的“培养军地两用人才现场会”开的很成功。师里来了不少领导，贾副参谋长到会祝贺，还和各连代表合影留念。
会上，杨卫最牛，洋洋洒洒作报告，说好十分钟，这小子真能忽悠，神侃刹不住车，像说大书似的，口水像机关枪扫射，城市兵，喝过墨水，见过世面，说的比唱的好听，没完没了。
幸好坐在前排指导员的暗示，杨卫才心有灵犀，知道收场。不过，也怪，坐在下面的各连代表们有点“走火入魔”，被杨卫的事迹吸引，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还掌声一片。
听完发言，竖起大拇指，挺佩服杨卫的养猪经，从一窍不通，变成师直猪司令。从肩不能挑，到轻松自如。凡正吹牛不上税，吹吧，他有资本，猪圈里那十几头膘肥体壮的猪一亮相，像舞台上走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老话道：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哇噻，点赞城市兵真厉害，学什么像什么，而且一鸣惊人。
有代表说：连队干部会选人用人。孙连长哭笑不得，当时让杨卫去喂猪，主要看这小子太稀拉，一股玩世不恭样，站没站相，坐没坐样，整个内务像个破麻袋，床下柜子里尼龙袜丝袜一大堆，训练回来，麦乳精一杯，饼干两块，雷打不动，说是有胃病，其实就是骚包病。连里认为长此下去，肯定会影响其他人，无奈让他去喂猪。
唯知，歪打误撞，竟成了先进人物，劳动模范，听说师直要授予三等功。那不是开玩笑，和平年代，养猪养到立功，确实不简单，传奇吧！
关起门来说：这要感谢炊事班的氛围好，这个班长有点意思，杨卫的发言里多次念到他，大家挺敬重他。他们是同年兵，来自西子湖畔，一起坐闷罐车到部队的。新兵分班时，毛病蛮多，吃麦乳精喝奶粉，穿尼龙袜丝袜，被连队分到炊事班，这几个活宝聚结在伙房，竟起化学反应，成了励志篇。
会后，各位代表兴致勃勃，参观了猪圈，的确干净，又加新建的，没话好说，堪称师里一流。
现场会上，唯独通讯连司务长叶红旗托着腮帮子，抽着烟，闷闷不乐地盯着猪圈发愣。发现什么秘密似的，总感觉有几头猪，愈看愈亲切，怎么会在警卫连猪圈里溜达，莫非，莫非调包了。
叶红旗的这种眼神，杨卫心知肚明。他不敢直视红旗，心怀鬼胎。奶奶的，都是何仁的馊主意，非要换几头大点的猪，换来调去竟成毛病。
真的，万一被叶红旗识破，露出破绽，说不定全功尽弃，吃不了还兜着走，背个坏名声，说是三只手，想想后悔。
那天晚上，酒喝大了，黑灯瞎火，没看清通讯连猪的耳朵里还有记号这一说。
幸好，一大早，被春林发现，及时补救，以假乱真。否则，叶红旗肯定当场揭穿，玩笑开大了。此时，杨卫作贼心虚地偷偷瞟了红旗一眼，顿时，脸红的要命，难堪极了。
叶红旗蛮诡异，起立转身，走到自家连猪圈旁，瞅着猪群，总感觉不对劲，那几头模样不错的怎么就不见了。
现场会后，红旗带着疑惑，迫不及待叫来饲养员国珍，开始还含蓄，转弯抺角地询问一大堆，后来渐渐嗓门高了，训人似的。国珍抖抖索索，别看貌不起眼，一股窝窝囊囊的样子，但绝对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什么都不知道，说：猪圈里的猪一个不少，红旗也没辙，反而怀疑自己神经质，眼花了。
国珍心想：那晚自己似醉非醉，后面的事记不起来。假如换了几头猪，成全杨卫能立功，还入党，退伍回到地方，还能找个好工作，进了全民单位。不就是“救人一命”，升造七级佛徒。咱农村来的，回去还是喂猪，人民公社，没几个工分，忙碌一年，看不到现钱。大年三十，把猪卖了才有现金过年。这么悲催，还不如在部队多待几年，多养几年猪，就是娶媳妇麻烦一点，找驻地的姑娘，部队条例不允许，像杨卫偷偷摸摸找翠翠，老家的俺娘肯定不答应。当志愿兵是最好的结局，可没关系没路子也白搭，不指望了，连队没志愿兵编制，肯定要进入后勤部，才有戏。算了，一人一命，俺没这福气。杨卫就不一样，城市来的，当兵纯粹镀金，有个好名声，回家机会多，又读过书，脑子活，说不定折腾出什么名堂来。你瞅，我养猪好几年，没人关注；他就不一样，养猪年把儿，不但上了“人民前线”，而且师里还开现场会，这么隆重，乖乖，参谋长也来了，这就是杨卫的本事。国珍一人，喃喃自语嘀咕着，他做人绝对品。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这时，杨卫朝着国珍了走来，满脸负罪感，脸红耳热，小心翼翼地说：国珍，老哥，谢谢你！话语中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谢啥？咱什么也没干，倒是恭喜你，今天你的事迹挺感人，咱司务长也说好。国增谦虚地说。
我养猪，国珍，你最清楚，骗得了天下人，可瞒不过你，还有翠翠。没有你们帮我，我什么都不是，心底里感激。杨卫虔诚地说道。忽然，压低嗓音，左右顾盼，趁着没人，说：哎，老哥，我确实不好意思，想借这次现场会出名，狸猫换太子，做了不光彩的事，请你原谅。要不，把猪换回来。今天翠翠回家，她说要过来，晚上喝两杯，好，一言为定。杨卫说道。
我说杨弟，你养猪出名，是你的本事，是你干出来的，跟俺没关系。什么狸猫？什么太子？俺不懂。你要谢，应该谢你的班长，是他安排的妥妥当当，才有猪圈的平静。咱只有一个心愿，你要好好对待翠翠，她是个好姑娘，你退伍回家，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假如你学陈世美，我肯定不饶你。国珍边说边瞪着眼睛，似乎在提醒杨卫。
这时，在围墙倒塌的石块上，翠翠哼着小曲，蹦蹦跳跳，露出小脸蛋，笑容可掬地说：嘻嘻，哟，你们两个背后说我坏话，嘻嘻嘻，我全听到了。
杨卫激动万分，急忙去围墙下迎接，走得太匆忙，猪圈地面打滑，差点摔倒，说：哟，翠翠来了，真想......真想死我了。小心，围墙高，不要跳，我来抱你下来。
我可没那么矫情，不过来接一下菜，我给你们烧了两个菜，改善一下伙食。翠翠兴高采烈地说。
国珍在一旁笑乐乐地说道：翠翠，你让杨卫表现表现，让他抱你下来，看看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老哥，别考验了。快过来接一下菜。哟，不错，西红柿炒鸡蛋，大白菜粉丝，还有油炸花生米，我的最爱。杨卫喜出望外地说道。
哟，都是我喜欢的，我这里还有上次喝剩的半瓶洋河酒，陪你们喝两盅。国珍快乐地说道。随便拿了只纸箱当“桌面”，取了张“解放军报”纸箱上一铺，两碗菜一揢，部队发的搪瓷碗倒上洋和酒，开饭了。
杨卫伸开双臂去抓在围墙上翠翠的小手，借势一拉，翠翠像小鹿似的，往下一跳，投入杨卫的怀里，他紧紧抱住，那个甜蜜幸福，简直快酥了。闭着眼，还歪着嘴，大声嚷嚷道：国珍，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翠翠小鸟依人，在杨卫怀里发出金铃般的笑声，淹没在“夹道欢迎”猪的叫声中。
见此情景，国珍大声吼道：杨卫，行了，别抱牢不放了，少儿不宜，刺激我。哈哈哈
哈哈哈，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