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明眼疾手快,伸出两根手指,点在梁枫的喉部穴位。
一股腥臭苦涩的药味扩散开来,梁枫感到药汤从胃里向上窜,却被堵在喉咙处,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胃中汤药反复翻滚,痛苦异常。
梁枫双眼瞪的滚圆,脸憋的通红,即是汤药翻滚所致,也是汤药苦涩难耐,一时又急又气,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晕了倒好,不用费劲折腾了,总之,没浪费汤药就好。“森明看着梁枫说到。
“他没事吧。“郑庄上前一步问道。
“放心吧,他没事,药太苦,一会等胃适应了,就会慢慢消化。“森明解释道。
郑庄好奇的看着森明,说到:“你这到底用的什么草药,为什么这么苦,我还从来没闻到过如此难闻的气味。“
森明端起那只药碗,碗里只剩下一层药汤,戏虐的看着郑庄说到:“要不?你来尝尝?“
郑庄哪里还敢停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远远的扔下一句话:“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屋里只剩下森明一个人,看着药碗,他闻了闻药汤,眉头同样皱在一起,一股想吐的感觉从胃里翻滚上来。
“还真是挺难闻的。“森明嘀咕道。
夜风轻拂,淡淡的星辉从天而降,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月光照耀在郑庄的脸庞,显得幽宁谧静。
一条长长的人影出现在月光下,径直走到郑庄身边。
“怎么?睡不着?“森明说到。
“你不是也一样睡不着吗?“郑庄一直看着夜空。
森明坐在旁边,漆黑的眼眸看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他懂得郑庄现在的心情,相比之下,自己又能比他好多少,一时无言以对。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郑庄面额上的一缕发髻。
“那一战,你在?“
“我在!“
“父王指挥军阵,无论多么险恶,一向冷静镇定。“郑庄道。
“倒是犬戎骑兵,面对你父王常常怯战。“森明说道。
“犬戎虽然彪悍凶残,不过是蛮夷之邦,他日等我登上王位,一定率军打败犬戎,为父报仇。“
“我也要去找犬戎大祭司,救我的朋友。“一提到晴儿,森明满面郑重,黑色的眸子倒映着点点星光。
几日相处,郑庄已经了解一些森明的往事,自己有国仇家恨,他也有家园涂炭,亲人离别,相比之下,郑庄觉得森明更为难过。
“你的朋友就是晴儿吧。“郑庄转目看向森明。
“晴儿是被一个白衣女人抓走的,这个女人十分厉害,就连犬戎兵都十分惧怕他,他们称这个女人为大祭司。“森明说到。
“我倒是听说过犬戎祭司,父王也跟我提过,只是她们很少出现,更没有参与过中原的纷争。“
“她们不仅参与埋伏陷害郑渠,我甚至还在皇宫中遇到了大祭司。“
“难道她们的出现也与这个阴谋有关?那她们究竟要做什么?“郑庄说到。
“从梁剑透漏的消息来看,犬戎、犬戎祭司、西卫城、暗月、东卫城,都参与了这次阴谋。“
森明柳眉微蹙。继续说道:“除了这些,还有殷商和麒麟杀手的明争暗斗。“
郑庄点点头,说到:“犬戎是我们丰饶城的宿敌,一向只有殊死相争,可以理解。但是西卫城、暗月、东卫城与我们素无瓜葛,他们竟然联合起来陷害父王,真是罪大恶极。“
“如果不是有内应,单凭犬戎人,如何能是郑渠精锐部队的对手。“森明语气中甚为可惜。
“我遇到暗月袭击,如果不是梁枫拼死相救,我恐怕也会遇害,他们就可以操作二弟继承丰饶城王位,阴谋诡计,连环相扣,果然阴险。“郑庄愤怒的说道。
“毒圣毒女也是这些人使了钱财,目标就是你。看来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丰饶城。“森明说道。
郑庄赞同的点头,说道:“至于殷墟,他们一向隐没于世,这次竟然复出,看来世间之事真要乌云密布,各方明争暗斗,暗流涌动。“
“大争之世,唯我初心不变,我要打破他们的阴谋,救出晴儿。“森明豪言道。
“我会回到丰饶城,继承王位,然后北伐犬戎,为父王报仇,还要帮你救出晴儿。“郑庄大声宣誓着,惊飞了林中栖息的禽鸟。
森明很感激郑庄,身负血海深仇,还能记得帮助他人,如此豪迈仗义,令人敬佩,好感倍增。
月光下,林荫中,草屋前,两个年轻人并肩而坐,微风无声的吹拂,缕发轻扬。
“这把剑,还你。“森明抛出手中的剑匣。宝剑清嚁在剑匣中一阵颤抖,似乎挣扎了一番,才落入郑庄的手中。
郑庄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这把宝剑上,伸出手,缓缓抚摸着。这把剑跟随父王南征北战二十余载,这剑匣之上早已锈迹斑驳。郑庄看着这把剑,有种千思百念的感觉,淡淡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这把剑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我还留他有何用。既然是父王送给你的,还是归你吧。“郑庄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泪光悬而未落,便被逼了回去。
森明接过宝剑,郑庄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也有几分难受。
为了缓和气氛,森明轻轻撞了一下郑庄。
“你真的舍得?“
郑庄一拳打在森明肩头,嘴角出现一丝苦笑。
“不舍得又能怎样,要不你在转送给我?“
“那可不行。本少爷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森明笑道。
“那你还在这里假惺惺。“
森明收敛笑容,正色到:“既然郑渠将这把宝剑送给了我,我就一定要完成他的嘱托,帮你登上丰饶城王位。“
“可惜让梁剑这个老贼跑了,否则一定可以套出更多重要的信息。“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森明问道。
“如今丰饶城情势危机,二弟郑段与梁剑沆瀣一气,暗中密谋,控制了半个丰饶城的势力范围。又将我引出,现在国中只剩下可能毫不知情的大将军祝聃,形式对我们极其不利。“郑庄剑眉紧蹙,十分凝重。
“你应该尽快回到丰饶城,只要继承了王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叛党。“
郑庄点头说道:“等梁枫伤势好转,我们就动身回丰饶城。“
郑庄说完,起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下,转头问道:“你也应该跟我们一起走。“
森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算是答应了。本来也要去丰饶城找伯阳父,还要完成郑渠的遗愿,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郑庄,不知还要费多少周折。
郑庄回到草屋,心情无法平复,因为有太多的艰难险事,也因为从此无依无靠,更是因为局势的复杂。事实上,他有相当长的时间都无法安然入睡。
森明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口中低声喃喃道:“晴儿,你还好吗?“
遥远的大漠,同样的夜晚,同样面对着一轮弯月,一个小女孩倩丽的面容上遮着一层白纱。黑水晶般的眼眸看着那轮弯月,眼中掠过几丝思念。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女人,柔和的声音响起:“走吧,你会忘记这一切的。“
声音娇小,却十分有力。耳中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没有感到声音的震动,仅仅是听到了而已。可是听的却十分真切,如同惊雷一般在心里炸响。
小女孩缓缓闭上双眼,然后又睁开,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缓缓转身,跟着白衣女人消失在大漠之中。
在大漠的深处,是如同繁星般点点亮光,那是无数的帐篷点起了灰暗的油灯。
接连几日,森明一大早便去林中采药,借着清澈的溪水,熬出的汤药依然苦涩难忍。
喂药这么有挑战的事情,仍然由森明负责。
感受着梁枫要杀人般寒冷的目光,逐渐变弱,偶尔竟然变得有些温暖。
这让森明稍微有些不自在,他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欠自己的人情。
这中间还是免不了森明的点穴手法,以免浪费了药材。寒冷的目光瞬间变为极度的痛苦。胸腹之间一阵起伏,肠胃翻浆倒海,几乎要爆裂开来。
梁枫越来越痛恨梁剑,要不是他背信弃义,自己怎么会身负重伤,又怎么会喝这种令人生不如死的药。倘若能够抓到他,一定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郑庄每天都在想着对策,丰饶城内外交加的困境,着实令他很伤脑筋。
然而,一切思虑都是徒劳,他们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无法知晓外界消息,也不能通知外面的人。
郑庄只能寄希望于将军祝聃,希望他在重重迷雾中识破梁剑等人的阴谋,至少要保留些实力,等待郑庄收复失地。
森明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采药喂药,便是在树林中练习剑法。
梁枫的伤逐渐好转,能够下地走路,腿脚也越来越利索。功力恢复一些,坚决抵制森明喂药,更是拒绝森明喂药的天才手法。只能自己捏着鼻子,狠下心,一口气喝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至少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喝掉。
草屋如同密林一样常年平静,似乎外界的变化根本影响不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