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玉,微光浅浅,印在黑人俊朗的脸颊之上,红色的血液从眉角滑落。裸露在外的后背,满是白散散的粉灰,几处鲜红的血印,将白灰粘连一起,聚集在创口处,止住了外流的血液。
借着月光,夏语馨看得清楚,她心中惊讶,眼前之人,面貌怎和道无言这般相似。黑色的皮肤,让她无法确认,她转脸望向理潇然,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理潇然剑眉横锁,努力辨认,身型体貌,完全与道无言吻合,而这黑色的皮肤又是何故了?此人伪装天罡部众,潜入禁地,行迹可疑,绝非是道无言。
道无言将环抱女子和小孩放在地上,言道:“你二人乘机逃走,别被逍遥宫妖人逮到。”
“公子,南宫仁诡计多端,我们还是先逃吧。”女子言道。
“逃?哈哈,能逃到哪儿,贼人狡诈,污蔑于我,又蒙蔽我的朋友,如不将他挫骨扬灰,难解心头之恨。”道无言怒目圆瞪,嘴角带笑,面容诡异。
女子心中一怔,这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让她有了些许担忧,言道:“公子,且莫被心魔所控,丧失了自我。”
道无言转身腾跃,飘浮在天,言道:“我就是我,魔能奈我何,有朝一日,赤炎金猊,你也要臣服我的脚下。”
“嗡…”赤炎破魂刀仿佛能感应到道无言的挑衅,从废墟之中冲出,刀鞘咒文密布,刀柄烈焰腾腾,刀身颤抖轰鸣。
南宫仁面部扭曲,心生恐惧。整座宫殿都压不死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心中忐忑,需尽快解决掉他。
“妖人,偷袭理少侠,又毁我宫殿,你来我禁地,所为何事?”南宫仁指向道无言言道。
“哼!妖人?好伎俩,奸险小人,留你不得,拿命来。”道无言愤怒到了极点,不再想与他多费口舌,将他击毙,再仔细与理潇然说明。
“混账,还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南宫仁御起乾坤陵迎击上去。
此处人多,“无体”神功三层,力量太过刚猛,恐会波及他人,那就吃我这一招“弹指断须。”一声冲天鸣响,白光突闪,劲气前冲,击向南宫仁。
南宫仁心下大骇,这种劲力,碰则必残。他急忙催动精美小酒壶,一道酒柱击出,与那弹指劲力相撞。酒水四散,飘落下来,同时弹指劲力卸得干干净净。南宫仁结印未停,酒壶再喷出一道酒柱,酒水成团,慢慢形成人形,有手有脚,与真人一般大小,唯独分辨不出嘴鼻耳眼。酒人东倒西歪,向道无言击去。
道无言蓄劲双拳,击打酒人,一拳打散,酒人又重新聚集起来,如此三番,既然对酒人毫无办法。而酒人拳法精妙,看似东倒西歪,不成章法,却能每次出奇出拳,击打在道无言身体上。
几个来回,道无言不停挨拳,分毫没占着优势。他踏空跃开,定目望向南宫仁,发现南宫仁结印仍然未停,从酒壶之中不断击出酒柱,片刻又形成六个酒人,加入战团。
逍遥宫弟子在旁高呼:“师傅神技,通天彻地,神水七子,妖邪必死。”
南宫仁结印言道:“神水七子布阵,北斗七星阵。”
七名酒人,分占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之位,将道无言包围其中。
道无言将拳换掌,使出浑身解数,与七名酒人交战,每击散一名,第二名便填补空位,往复交替,循环不断。道无言久战不胜,又无法脱身,越战越怒,越怒拳劲越重。
元冬子站立一旁,言道:“逍遥掌门高明啊,这酒人百击不散,往复循环,再搭配这天罡北斗七星阵,乃无坚不摧,天衣无缝的招数,妖人会因体力耗尽被酒人击杀。”
“愤怒吧,愤怒吧,将你的怒火给我……”低沉深邃的声音传入道无言神识。
“哈哈,你要怒火,我就满足于你。”
“啊……挡我者死。”道无言全身紧绷,握拳透爪,一声大喝,赤炎破魂刀炸鞘而出。道无言黑体赤焰,烈火烧身,手拿破魂刀,双眼烈焰翻腾,周遭杀气弥漫。
七名酒人遇火便燃,火苗翻腾数下,消失殆尽,南宫仁功法被破,口吐鲜血,跌落下来,丝带迅速腾起,将他保护起来。
“嗡……”金光灿烂,一铜钵从废墟中冲出,在天空旋转变大。接着铜钵内击出一道卐字金光,将道无言笼罩其中。
“释尊神钵,我忍你很久了,七彩明月楼怕你,我可不怕你。”声如洪钟,透耳入脑。
赤炎金猊兽形侵占道无言神识,怒怼铜钵,同时举刀劈下。“嘣…”两器相撞,铜钵撞飞,赤炎破魂刀脱手而出,道无言虎口开裂,血流不止。
道无言呆立不动,此时胸口真元震荡,包裹真元的赤炎,渐弱渐消,赤炎金猊兽形从神识溃散。而跌落在地的铜钵出现一段缺口,金光微泛,失去了刚才的璀目。
南宫仁认识这铜钵,这是金刚门觉醒和尚的随身法器,现在他似乎明白此黑人为何会“天禅六度”功法了。
那日联手毒圣欧阳云秋,突袭觉醒,嫁祸万剑门肖万愁。本该当场让其毙命,可毒圣偏要用他研制的“万径人踪灭”将觉醒制成死士。毒发这段时间,觉醒定将生后事托付于他,他会“天禅六度”也就不奇怪了,此人绝不能留存于世。
“果真是魔教妖人,此钵是金刚门觉醒大师随身法器,今日为何在此,你究竟将觉醒大事如何了?”南宫仁故作愤怒,将觉醒之死嫁祸于道无言。
“几位少侠,你们已然看见,此人赤炎烧身,妖气四散,定是魔教派来探我机密的,现今觉醒大师铜钵出现在此,定是遭此妖人的暗算,恐怕凶多吉少了,我需几位协助,共抗外敌。”南宫仁捂着胸口言道。
“师傅,我们誓死保卫逍遥宫。”数名逍遥宫弟子,提剑前冲,刺向呆滞在空的道无言。
“铛,铛…”数声清脆,利剑折断。逍遥宫弟子大惊,这黑人到底何方神圣,钢铁利剑竟然刺不透他的身体。
赤炎金猊被释尊神钵重伤,影遁不出。道无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里暗骂:“吗的,又被赤炎金猊给控制了,终有一日,要驯服你这只臭猫。”此刻心中恼火,逍遥宫弟子提剑来击,他蓄劲喉部,大吼一声:“滚…”
数声闷响,数名逍遥宫弟子被震得爆体而亡,手脚心肝铺满一地。夏语馨,江小为,胸口翻腾,似要呕吐。元冬子,理潇然惊得目瞪口呆,被道无言所救的女子更是惊吓得失声尖叫。
南宫仁脸色暗沉,强忍内伤,御出乾坤绫,怒言道:“妖人歹毒,拿命来…”
夏语馨破指滴血,祭出上古遗音琴,此等恶毒行径,碎尸爆体,只有邪魔外道才会为之。纵然眼前之人体貌与道无言极为相似,但残暴不仁,令人发指的行径,绝非是道无言所为。
夏语馨对着元冬子等人言道:“将你们的耳朵堵上,醉魂十八拍起,锁魂锁命。”
上古遗音琴旋转跃起,漂浮在空中,夏语馨捏决行功,团坐飞起,她轻抚琴弦,醉音入耳,叠叠层层,或急促,或疏缓,时而声如春风拂竹柳,淅淅簌簌,时而如万马奔腾,哄哄烈烈。她娇吼一声:“锁。”
同时南宫仁的乾坤绫将道无言从脚到臂缠住。道无言运劲全身,想震开乾坤陵,试了数次,乾坤绫随着他用力而调节大小。他心中大骇:“这是何种法器,既然能在战斗中自行调节应对。难道在地下暗室将它震碎,倾刻调整了应对措施。”
随着一声“锁”,道无言神魂一震,手脚无法动弹,他目光呆滞的望着抚琴的女子,依然是那么美丽动人,似出水芙蓉,冰清玉洁。他嘴角轻扬,有幸再见,已是心满意足,无论你如何待我,我依然待你如故。今日不是重逢之日,妖人狡诈,他若不死,你们都有性命之忧。
“傻瓜,你的醉魂十八拍还不够火候。”道无言咧嘴笑言道。
南宫仁见他注意力有所松懈,乘机捏诀,言道:“生死乾坤。”乾坤绫突然收紧,似要将他勒爆。
道无言心叫不妙,这乾坤陵能颠倒事物,生死亦能颠倒,这法器实在太可怕了,今日是要殒命在此了。
“乾坤为天地,万物始于一,天即是地,地便是天,乾坤轮回……”
“嗖……”乾坤陵骤然松懈,腾飞回南宫仁身前。
道无言长嘘一口气,心敢后怕,刚才就差一息,自己便被送入鬼门关了。不知何故,法术为何解开了?
南宫仁勃然变色,怒言道:“你这妖女,留你便是祸患,今日坏我好事。”
那名女子桀骜而立,指着南宫仁言道:“你坏事做尽,别人不知,我可一清二楚,十八年前,我逃过一劫,今日前来就是要你命的。”
道无言这才明白,刚才救他的是地下暗室那名女子。为何她能操控乾坤陵,真是匪夷所思。
南宫仁面目狰狞,在浅浅的月光下更显得可怕。他手上结印,催法至精美小酒壶,酒壶侵倒酒液,接着酒液形成数条藤编,向那女子击去。
电驰光闪,道无言破开“醉魂十八拍”的“锁”魂劲音,瞬身挡在那女子和小鬼身前。言道:“你还杀不了他,学好了功法再来吧。”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夏语馨“醉魂十八拍”被破,欲再上前攻击,理潇然急忙言道:“夏大小姐,且别急着出手,此二人之战,已非我们玉附境所能匹敌的,再者,黑人虽残暴,但没有伤我们之心,他处处避开对我们的攻击,或许他真的是无言,这其中定有隐情,待会再详细问明。”
夏语馨心中一怔,立刻收了上古遗音琴,她心中也满是疑惑,理潇然一讲明,的确是这般,黑人无心与我一战,定是手下留情了。
“公子,你怎么这么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救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女子哽咽着言道。
“哈,咳…凡是与我认识的女子,都很倒霉的,所以我不想你是第三个了。”言毕,反身向南宫仁击去。
“他的背……”躲在女子身旁的小男孩恐惧的言道。
女子这才发现道无言后背被击出一拳大的孔洞,鲜血淋漓,能看见心脏扑腾扑腾的在跳动。
南宫仁结印,乾坤陵再次出击,格挡道无言的拳劲,南宫仁邪笑道:“受我神水破体,既然行动如常,此等体魄,世间无人能及,但你命不久已,还是束手就擒吧。”
“哼,我不死,便要战,你不灭,战无休”
道无言蓄劲右臂,使出“无体”神功三层劲力,向南宫仁轰去。拳力柱击起断岩残壁翻滚,一条深沟豁然贯开。
南宫仁坏笑结印,道:“乾坤颠倒。”
“轰……”道无言被自己的拳力柱击飞,撞倒数道宫墙方才停下来。
那名女子心中担忧,带着小孩纵身跳跃,向道无言奔去。
“哪里走……”南宫仁一声断喝,从酒壶中击出水柱,直逼那女子。
“南宫仁,你连自己的女儿都杀,世间唯你最无情。”一道妇从天而降,她身穿纯白素衣,花白的头发由一根古朴的木簪绾就,面容姣好。她右手拿拂尘,左手摇晃一对金色傩面双环小铃铛,迎击南宫仁的攻击。并言道:“魂铃摇,出窈窈,断魄铃,入冥冥,疾!”其中傩面铃铛,突的变大,成双头恶鬼貌,鬼面一前一后,中间对称。一鬼张开巨口,一鬼獠牙横生。鬼嘴吐出黑色火焰,与南宫仁酒柱相撞。
“轰……”黑火四散,金色傩面铃铛击飞,道妇踉踉跄后退,嘴角渗血。
南宫仁冷眸微眯,再次捏诀,击出酒柱,言道:“臭妖女,我的玲珑碧水壶装的可是昆仑瑶池之水,唯天火才能灭,你们受死吧。”
道妇脸色苍白,捏诀收回傩面铃铛,言道:“走……”铃铛两鬼面巨口,一张一合,将小孩、女子、及道无言吸了进去。道妇再捏诀,轻摇铃铛,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消失不见。
南宫仁怒发冲冠,大吼一声:“啊……”酒水将另一座宫殿击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