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顾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她站在陌轻尘身侧，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那些平民百姓不知为何，对她二人指指点点。
她直觉，那些人是在议论她，而非陌轻尘。
黎安顾转头，看向立在路旁屋檐下的两名男子，那两人原先是在说着什么，眼角余光落在她身上，一接触到她的视线，立刻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向后一跳，转身匆匆离开。
简直是太不对劲了，陌轻尘也是。
陌轻尘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神有些阴郁，那模样仿佛是谁欠了他五百万银子没还似的。
黎安顾伸出右手，扯了下他的袖子，那些人议论的声音似乎随之增大了些，她低声道：“你怎么了？”
陌轻尘捉了她手，缓缓摩挲，微微偏头看着她道：“没事。”
黎安顾皱眉。
陌轻尘有武功在身，那些人纵使议论声音再小，他也不可能听不到。但她不同，她对之前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之前懂一些武，现在也不啻于耳聋眼盲，只能听到他人在窃窃私语，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感觉，陌轻尘不高兴，一定是因为那些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直到二人步入揽月楼，黎安顾的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不为其他。
她二人甫一进入大堂，大堂里原先那种轻松谈笑的氛围霎时烟消云散，没有一人开口，众多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在她二人身上，尤其是她。
化雨站在柜台后核对账目，大堂中一静，她便抬了头，见到黎安顾愣了下，片刻抿唇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黎安顾看着她，没说话。
化雨兀自道：“老规矩是吗？那便先请二位到楼上厢房稍坐片刻，饭菜马上就好。”说着递给她一块小木牌，上头刻着“茑萝”二字。
黎安顾接过牌子，转身便要上楼。化雨低头继续看账册，唇角微动，无一丝声音泄出，传音入密道：“楼上左转第七间，大和锦。”
黎安顾脚步一顿，上了楼。
大和锦中，白冀旌与柳君慕二人已端坐其中。
黎安顾神色自若，抬手按了下面具，淡然地坐在白冀旌对面。
陌轻尘顺手将门关上，坐在她身边。
待柳君慕起身将窗户关上，黎安顾揭下面具放在桌上，轻声一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白冀旌面无表情地看了陌轻尘一眼。
黎安顾道：“他你们都见过了，应该不用我介绍了。有话就说吧，不碍事。”
柳君慕轻声一叹：“我知你树敌不少，你也不惧这些，但人言可畏，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黎安顾挑了下眉。
白冀旌沉声道：“三妹，你知外头都是如何谈论你的吗？”
三妹？
黎安顾神色一动。先前她犯懒，不耐烦听水月说她这些年做了什么，自然不知道为何白冀旌会如此称呼她。不过……
结义兄长么？
黎安顾笑了下，道：“如何？”
白冀旌看了眼柳君慕，柳君慕道：“你白发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都言你乃妖魅所化，乱人心魄而来，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再不想想办法，只怕你的婚事都会受影响。”
黎安顾漫不经心道：“太委婉了，什么妖魅，怎么也得是狐狸精吧？”
柳君慕气结：“是这个称呼的问题吗？”
黎安顾垂下眼，道：“大哥以为，该如何？”
白冀旌皱眉道：“自然应当找出源头，一次性解决。”
哦……这个是大哥。
黎安顾抬眼看着柳君慕道：“二哥也以为，应当如此吗？”
柳君慕听出了她的意思，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黎安顾右手并起两指轻轻敲击桌面，懒懒道：“还得找源头，太过麻烦了些。谣言这种东西，止不住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讹制讹。”
白冀旌道：“你想如何？”
“外头那些人不是说我是狐狸精嘛。”她笑了笑，“找些人，传些新的东西出去。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且，狐狸精这种东西……别讲的跟有人瞧见过我有尾巴似的。”
柳君慕眼神一动：“你的意思是，找些人来‘亲眼’看看？”
黎安顾道：“自然。”
白冀旌一点头，道：“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下去，你安心呆在王府，最近就别成天在外头晃悠了。另外――你这头发，可查出是什么毒了？”
黎安顾眼神一颤：“什么毒？”
柳君慕点头道：“你之前受了暗阁刺杀，应当是暗阁的毒。不过暗阁那些人，能使人一夜白头的毒可不止一种，解药也各不相同。更有一种毒的解药能使另一种毒催发的更厉害的情况。需要我们帮你看看吗？”
黎安顾抿了下唇，道：“不必，轻尘已经为我看过了。”
自进来后便一直安静如鸡充当背景板的陌轻尘抬起头来，冷静道：“是‘年华’。”
白冀旌与柳君慕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