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无法说出口的原因,第二天一大早,黎安顾就换了身男装,避开水月,趁着四下无人从后门偷偷溜了。
黎安顾站在长平东街口,“唰”地一声折扇一展,举起来遮住半张脸,感慨了一下还是男装好办事,脚下自动自发地拐去了揽月楼。
大清早的没什么客人,黎安顾跨进大堂的时候化雨手边摆着账本,手指轻动,算盘打得哗啦啦响,听见动静也不抬头,兀自道:“抱歉,本楼不提供早点,出门左拐有家包子铺。”
黎安顾轻笑一声,清了清嗓子,以男声道:“化雨,是我。”
化雨猛地抬起头,手中动作随之一停,惊喜道:“楼……楼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黎安顾左右一望,见柳君慕正从二楼拾级而下,顿时了然,幸好化名姓楼,不然化雨这一声“楼主”脱口而出,她怕是会有麻烦,便收起折扇,以扇柄轻敲掌心,笑道:“今日得了空,便过来看看。”又转了头朝柳君慕道,“不过我是没料到,二哥竟比我还要早一些。”
柳君慕一袭白衣,满头墨发以银冠束起,听得调侃,失笑摇头道:“我与大哥也是刚到,坐不过片刻,便瞧见你往这边来了。”
黎安顾一挑眉:“大哥也来了?我去看看。”
说罢步上台阶,身形一顿,转头道:“化雨,有吃的没?”
化雨无奈一笑,道:“没有。不过出门左拐有个包子铺,我去给您买。另二位需要吗?他家包子特别好吃。”
柳君慕展眉一笑,道:“那便有劳化雨姑娘了。”
黎安顾跟着柳君慕进了一间厢房,这一次却不是仙客来了,而是绿玉藤。
依然是一道屏风横在厢房中,上绘绿玉藤,房间内却没有植物,而是一整块碧玉雕成了绿玉藤的形状,摆在了檀木桌中央。听闻推门声,手指摩挲着茶杯的白冀旌应声抬头。
黎安顾步入房间内,在白冀旌对面坐下,看了两眼桌上的玉雕,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老娘真有钱”的诡异满足感,收回视线乖巧地叫了声:“大哥。”
白冀旌平淡一点头,没说什么。几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柳君慕似乎有些坐不住,看了眼黎安顾,面上笑容不改,手在桌下偷偷掐了白冀旌一把。
黎安顾当做没看见,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俩。
化雨敲了敲门,听见黎安顾道了声“进来”,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小厮过来摆了两盘包子,三杯豆浆在桌上,化雨躬身道:“东家请慢用。”一挥手,又带着人下去了,把房门带上。
白冀旌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包子和豆浆,道:“先吃吧。”停了一下,看了眼黎安顾道,“吃完我有话同你说。”
黎安顾欣然应允。
前一天净发愁去了,晚饭时没胃口,根本没吃多少,这会儿觉出饿来,一口气吃了三个大包子并一杯豆浆,才满足地靠在了椅背上。
白冀旌与柳君慕吃得比较斯文,不像她狼吞虎咽,却也差不多同时吃完。
两盘有十个大包子,原本化雨是算好了黎安顾胃口小吃不了多少,所以买的不多,只给她准备了两个。少吃了一个的柳君慕也不怎么在意,掏出手帕擦拭嘴角。
黎安顾懒洋洋地道:“大哥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白冀旌抬起眼:“黎安顾。”
黎安顾:“……”
她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错愕,被叫出真名时险些从凳子上蹦起来。看白冀旌一脸平淡,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又转向柳君慕,见他神情微讶,心里又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白冀旌眉尖微簇,道:“这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柳君慕道:“等等,我怎么不知道?”
黎安顾也很想问,生生忍住了。
白冀旌道:“你上次没戴面具,不就是在坦白?”
面具?!
黎安顾不可思议道:“那我也没说我就是黎安顾?!”
白冀旌道:“从一开始结拜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会有这么小的一双手。”
黎安顾:“……”
只听他接着道:“不过你一直不说,我猜测你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便没有问你。你上次没戴面具,我就确定了,你就是黎安顾。”
黎安顾道:“你之前见过我?”
“没有。”白冀旌食指点了点自己额角,“猜的。敢这种时候在陌城接手风雨楼的产业,你胆量不小。这么胆大包天的女人,除了黎安顾我想不到第二个。”顿了顿,又道,“毕竟你是第一个敢给太子喝酒的人。”
黎安顾:“……”
原来她的英勇事迹已经广为人知了……该说谢谢夸奖吗?
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思绪,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恢复本音道:“那么,大哥二哥打算怎么做呢?”
沉默半晌,柳君慕道:“既然我们与你结拜,无论你是男是女,黎安顾也好,别的人也好,我都是你二哥,有我在一天,便会护着你。”
白冀旌道:“我亦是。”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三妹。”
黎安顾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