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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古人间纷乱事—京都之变

大夏王朝自建国起,重武轻文,以修道为国命,“炼神”大业席卷全国。

几百年间,无数宗派兴起、昌盛,又走向灭亡,无数强者诞生在这片大陆之上,炼神者皆以修得长生大道为终极目标,但长久以来,却无一人得愿以偿。

建国五百年,白氏族人白御天执掌王权,登白帝位,执龙魂神剑号令天下。其时妖族势微,魔族盛起,天都国教群龙无首,南北大派动荡不安,后有奸人叛国投敌,使得魔族大军入侵中原,占领了白帝城,魔族众高手齐聚长生殿前,逼迫白帝退位。

那一日,烽火连城,百姓惨死,暴雨洗刷了三天三夜,整个白帝城上空完全被灰色的阴霾所笼罩。

在黢黑的夜色中,不断有奇光乍现,那是长生殿前白帝与魔族众高手交手时产生的余威,在那片光辉盛起之处,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望着前方的战场,望着那名男子,神态间尽是冷漠。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纸扇,望着血与光交汇而成的神道,每当有攻击落在她身旁的时候,那把纸扇便发出如同凤鸣一般的声音,鲜红的火焰构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堡垒后面是虚化而成的巨大宫殿,她坐在火焰王座之上,睥睨群雄。

白帝看见了她,神情肃穆,内心产生无法掩饰的悲伤,他挡开魔族高手的进攻,将龙魂神剑横挡身前,灵气以千钧之势喷薄而出,化成金色巨龙,所有人的攻击在遇到那条巨龙的时候,都湮灭无踪。

女子手中的扇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清冽的凤鸣声越来越刺耳,像是有东西从扇子里活过来一般。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究竟住着怎样一只灵物,或是怪物,但那凤鸣之声清越激昂,震耳欲聋,就像遇见命中的宿敌一般,声音里似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白帝被龙魂的威严所笼罩,一切攻击在那种威严面前都变得黯然无光,直到那声凤鸣声响起,炽热的火焰从扇子里喷发出来,直达天际,扇骨的轮廓被染上一层金红的光辉。

众人仰首观瞧,天幕中竟有一只由火焰幻化而成的凤凰,它振翅高飞,朝着那金色巨龙喷出鲜红的火焰。

金色巨龙被凤凰激怒了,它凶狠的扑咬上去,咬住凤凰的尾羽,它的火焰随之暗淡下去,黄金巨龙的光辉盖过了凤凰的光芒,炽烈的光线令凤凰的身影飘摇欲坠。

火鸟忽然消失了。

就在人们以为胜负已分的时候,在巨龙的身后,一只鲜红的像是炙热钢铁般的利爪,狠狠抓住了巨龙的脊背,巨龙似乎感觉到了疼痛,仰天哀嚎,但紧接着他旋转庞大的身躯,将凤凰摔飞出去。

女子清冷的容颜上留下几丝血渍,她用手轻轻拭去,嘴角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那笑容落在白帝眼中,让这个帝王坚硬的内心,起了无数波澜。

“素素……”

他在内心轻唤那个名字,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子,但关于她的所有回忆似乎从来没有失去过。眼前这焚烧了无数楼宇宫殿的火光,那雨夜里铺满京都的尸体,那无数无辜之人的痛苦哀嚎之声,才是现实的写照。

他知道,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已经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狠手辣,极富心机,手腕强硬的女人。

在巨大的火光之中,似有几声婴孩的啼哭从深宫之中传了出来,帝王之子身处这样危机的时刻,与普通孩子又有多少区别?

一个女子从深宫里走了出来,她卸去了凤冠霞帔,卸去了雍容华贵的服饰,然后出现在长生殿前的神道尽头,魔族众高手看见这个女子的时候,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的神色,女子却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始终注视着那张清冷的女子脸庞,直视那鲜红炙热的火焰,毫不畏惧。

她走到白帝身旁,轻声说道:“陛下,妾身来迟了。”

白帝轻轻抚摸她的脸,那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比几乎所有人类的女子都要美,除了对面那个操控凤凰火焰的女子。

白帝叹道:“你不该来的。”

女子道:“夫君有难,我岂能旁观?况且衍儿由王弟照料,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白帝点头称是,夫妻二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前方的战场。

魔族大军里,一排排银白色的旗帜迎风飞舞,英勇的战士们目光如炬,人人身着银色铠甲,身姿强壮而挺拔,他们排成一个个极具攻击力的阵型,恍如有一种势不可当的气势。而在众将士的最前方,一个身穿大将服饰的女子神情激动的看着白帝夫妇。

王妃也看见了那名女将,她不是别人,正是魔族的现任女王,亦是自己的孪生姐姐,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魔族亲人。

魔族女王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她失神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妹妹,是你吗妹子?这一晃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你在人类的世界里还好吗?”

王妃叹息道:“我很好,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像是想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回忆,她的眉头微皱,眼睛湿润,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魔族女王说:“姐姐知道你这么多年过得很不容易,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人类相爱,这你是知道的……人类在我们族人的眼里是污秽之物,你让人类玷污了你,族人都以你为耻。族规对于这样的行为也一向是无法容忍的。”

王妃忽然问道:“你也是这样看我的吗?”

魔族女王被这句话问住,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现在是一族君王,我必须代表族人的意志。”

王妃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忽然轻松了许多,她看着身旁的白帝,这个人类世界的君王,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幸福的日子。”

魔族女王看着自己这个可怜的妹妹,心中充满了怜悯,可是作为一族之长,她必须有所舍弃。

“这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我族与人类自古便已对立,人类都是卑鄙肮脏的生物,你不顾族人的反对,嫁给人类的帝王,族人的怒火早已无法遏制。”

王妃摇摇头,说道:“姐姐,你不必多说了,连你都不懂我,全族上下还有谁会懂我?我与白帝真心相爱,他是我的陛下,我是他的王妃,这一世都将不再分离。”说着挽起了白帝的手。

凤凰女的神情突然大变,口中骂道:“呸,好不要脸的狗男女,既然这样,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凤凰的火焰随着女子的情绪变化而变得更加暴烈,火焰将金色巨龙完全包围了起来。

白帝冷声问道:“罗素素,你究竟想做什么?”

“住口。”女子喝断了他,说道,“这里没有罗素素,只有一个罗刹天,受死吧。”

她将双手高举向半空,凤凰的翅膀忽然剧烈燃烧起来,火浪冲向高空,盘旋片刻,径直朝着白帝身旁的王妃袭去。

王妃眉头紧锁,却毫不退缩,挺身向前,正要出手抵御,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啼哭声。王妃心头猛的一紧,下意识里寻找起哭声的来处,寻了多时,忽然看见正前方殿宇之上,一个男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孩,正是白帝与王妃之子。

白帝大怒,冲那人喝道:“王弟,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衍儿放回去。”

王妃大惊失色的叫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个人并不作回应,只是冷冷的笑着,望着他们二人。

火焰在两人的叫声里奔涌而至,身为人母的王妃此时早已方寸大乱,火焰很快奔到大殿前方,将白帝与王妃淹没。

黄金巨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那吼声震天动地,众高手纷纷运用元气抵御,连罗刹天也不得不暂收心神。

待大殿之前的火焰退去,白帝怀里正抱着王妃,真凤之火被白帝一人用身体抗下,他的背脊之上现出了一大片殷红,显然受伤不轻。

此时,白帝与王妃已经明白了眼下的状况,他们二人彼此相拥,深情脉脉的看着对方,然后心有灵犀的互相点了点头。

那个男子忽然说道:“王兄,只要你答应了罗夫人的要求,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孩子。”

白帝的神色冷酷到了极点,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自己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被亲兄弟背叛,那种绝望和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但他是帝王,他肩负沉重的责任,面对敌人的要挟,他不能妥协。

于是,他将龙魂神剑插入自己的腹中,然后抱住王妃,让剑刃同样刺入了王妃的身体里。

众人一阵大惊,纷纷不解白帝与王妃为何要自尽。

罗刹天、魔君却忽然神色大变,因为只有她们二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是世间罕见的血脉联合。

白色的剑刃染上了鲜红的血液,黄金巨龙忽然变得异常兴奋,它开始变大,越来越大,甚至大到遮住了天幕。

它的皮肤开始变黑,像是钢铁,又不是钢铁,皮肤表面长出无数尖锐修长的利刺,巨龙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拥有无法想象力量的怪物,它的每一次吐息,都让那只火凤的火焰变得黯淡无光。

它张开翅膀,飞入苍穹,整个白帝城都陷入一片黑暗,暴雨停了,风止了,只留下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

在那片死寂里,还有一丝火光,艳丽夺目,鲜红欲滴,人们似乎能够听见一个凄厉悲怆的女子声音,那声音一直在说:“你为什么这样狠心,为什么这样狠心?”

那场京都之战只持续了三天三夜,却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战况和实情,人们只知道几乎所有的人就在那场大战里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有罗刹天、魔族女王,还有那个背叛了白帝的奸人贼子白御权,还有寥寥可数的几位高手。

那一日,白帝与王妃双双陨落在长生殿前,白氏皇族被屠杀殆尽,罗刹天执掌大权,贼人白御权之子白睿登帝位称王,却无实权,罗氏以其为傀儡间接统领天下。

待魔族大军退回到白月城内,罗刹天在全国范围内开启了一场排除异己的大屠杀,罗氏霸权从这一刻真正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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