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解释了，快跑…额，不，快进来！”
易云拉住他的衣袖，往后拽了拽，他不再迟疑，手中长剑横扫之后闪身入门，大铁门随即重重合上。
父子俩靠在门后松了口气，听着门后的敲砸声相视一笑，不过易水断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怎么跑回来的？”随即他就沉声问道。
“这个…以前晚上偷溜出去玩的时候在后院墙角挖了个小洞。”易云尴尬回道。
“……我是说为什么还要回来！”
易水断的眼中满是责备，似乎还带着歉疚，沧桑的脸上神色黯然。
“不对，你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去玩的？”
易云看着父亲脸色不断变换，连忙跪下，“孩儿不能丢下父亲一个人。”
声音斩钉截铁，让易水断欲言又止。
“罢了，跟我来。”
他挥挥手，当先往屋子走去，易云紧跟其后，可刚走两步，身后铁门发出一声重响，回头望去，门面已经出现凸起。
“快点！”
伴着易水断突然急促起来的声音，易云加快了脚步。
屋子内，易水断取下来一直供奉在堂前的黑木剑匣，并没有打开，而是示意他接过，看着剑匣，开口道：“云儿，易镇已经灭亡，我有负帝国之恩，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带着它，一路往西，在西漠深处有一片叫塔玛的绿洲，将它交给里面唯一的铁匠，这就当你成年礼的试炼，明白吗？”
“试炼…”
听到易水断说不会离开的时候，他的眼中已湿润，他明白父亲一身忠于帝国，年轻时曾有大志，想建功立业，可却放不下还在襁褓中的自己，只能选择留在易镇承袭小小镇长之职，而这一次又一次…
所谓试炼，是帝国子弟在成年礼后的第一年，由学院或者家族发布试炼任务，让孩子们可以真正得到锻炼和成长，这个任务大都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可完成，比如易镇在帝国东边，如果论步行，不眠不休正好一年。
“是不是…孩儿不该回来？”
“不，回来的正好，这剑匣很重要，我正放心不下，你一定要完成。”
“那我们一起护送！”
“大丈夫果断点！”
“……”
看着易云沉默不语，唯独脸上的泪一直滑落，易水断心中一软，不顾手中血渍，抬手帮他擦去眼泪，“你长大后，我第一次看你哭，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我…”
“记住，以后我不在，没有人会怜悯你的泪水，外面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一切都要靠自己。”
“活下去，成为帝国的栋梁，实现自己的价值，让我为你骄傲。”
“还有，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
“什么意思？”突然说到女人，易云有些莫名其妙。
“你会懂的。”
努力瞪着眼睛，防止泪水话落，易云接过剑匣，看着父亲神情复杂的脸，开口道：“知道了。”
纵然千言万语，他再也说不出口，十六年来，除了指导自己剑术，这是父亲话最多的一天。
“等下我会…”
“嘭！”
易水断的话被一声重响打断，两人同时向屋外望去，院门竟是被生生砸开，三只比旁边灰眼妖尸高两头的黑眼妖尸当先冲了进来。
看架势，破门的便是它们。
“赶紧从你那该死的狗洞爬出去，不要再回来，我来断后！”
话落，他将易云拉到身后，独自向着妖尸群迎了上去。
易云看着身为高级剑士的父亲剑上红芒只是将黑眼妖尸逼退，并未造成过多伤害，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从剑徒开始，正式走上剑士的修行之路，有初中高三个等级的剑士，再之上便是剑师，大剑师，剑师已经可以将体内真气外放，造成强大的破坏力，即使十个高级剑士也不是其对手。
易水断已经触摸到剑师的门槛。
“父亲！”
易云对着他的背影暗叫一声，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随后不再犹豫，从后门快速离去，此时易水断并未转身，然后一滴泪却从眼中滑落，手中的剑速度更快。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也要…”
不消片刻，他已是伤痕累累，浑身浴血，意识逐渐模糊，伤口不断溢出黑色血液，连忙逼退妖尸群，半跪于地，手中白色长剑反手倒插，身边立刻形成一个红光流转的半圆罩住了自己。
“你们这些混蛋，倒底想要对帝国做什么！”
仰天大吼一声，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精芒，周围的妖尸不断攻击着圆罩，没有人回答他，圆罩的红光在它们的攻击下反而越发深红。
“焰凰！”
长剑拔地而起，真气凝成的圆罩瞬间被他与剑吸收，随后，轻轻向前一刺，一道放大的火焰身形冲出去百米远，百米范围内立刻被熊熊火焰所包围。
“不要…”
因为之前回来吸引了大批妖尸，目前依旧在狗洞外徘徊，无奈折返的易云正好撞见这一幕，不过已是来不及阻止。
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映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庞，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发生了扭曲。
。。。。。。
“云儿，来，今天父亲要教你我们易家绝学的第一招。”
“什么是绝学？”六岁的他好奇地看着高大的父亲疑惑道，学校里只能教到普通的剑招而已。
“嗯…就是一种比你在学校里学的功夫更厉害的功夫。”
“好啊，好啊，我要学。”
“仔细听着，这第一招叫焰凰！”易水断说着，反手握剑半跪于地，身边的半圆红光立刻引起了易云的兴趣。
“焰凰可以吸收敌人的任何攻击，不论魔法还是战气，甚至普通人攻击而来的气力，然后凝为一击反打回去。当然，每个人都是有承受极限的，等到你成年后开始修行真气，你就能使用，并且感受到自己的极限，不过这一招过则损命。”
“那不好玩，明明我都已经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存在了，父亲您非要守着帝国的规矩，不让我修行，那我现在学了也没用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好好学着，口诀给我记牢！”易水断收招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知道了！”
往后的十年，易云每年都会学会一招易家绝学，可是向来听话的他只能将这些绝学放在心里痒着。
手中的黑木剑匣已经掉落地上，他浑然不觉，慢慢跪了下来，呆呆看着前方，呢喃道：“这就是您所说的过则损命吗？”
不知过去多久，火焰终于散去，前方却只留下一片焦土和那把白色长剑，没有妖尸，更没有易水断的身影，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终于随着火焰熄灭。
这一跪便是两天，直到彻底晕眩过去，而剩下的日子里再没有一只妖尸踏足这片焦土，哪怕里面有小镇唯一的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