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亘断壁间两个人影疾驰而过,绕过一面矮墙,才缓下身形,此时,一身黑衣的家伙终于支持不住,弯腰吐了一口黑血,好在那白面书生搀扶在一侧,没有让他跌倒。
“咳咳,我怕是不行了,小七,没想到我们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面临生死,哈哈,只是很遗憾不能再和你把酒言欢了,你不用管我,把这里的事带给殿下,希望还有回寰的余地。”
黑衣汉子说着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很快就蒸发了。
“范哥,你忍着,我一定带你出去。”
“别傻了,你比我更清楚现在的状况,留下来只会是平白送命,我替你挡一会儿,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黑衣汉子说着又强撑着站起来,左手一根黑漆漆的哭丧棒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半个残缺的铃铛在风中摇摇欲坠,便是挂在顶端的黑布也是千疮百孔,饶是如此,那黑面郎君眼中依然坚定着赴死的觉悟。
“不行……”白衣书生还想再争辩什么,却终究被那人打断了。
“大局为重,快走,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只是话刚出口,已然晚了,一个手持钢叉,牛首人身的家伙正向这里疾奔而来,不消片刻,便站到二人身前,他摇着脑袋打了个鼻响,上身裸露的精壮胸肌也跟着晃了晃,这才粗声粗气的道:“七爷,八爷,你们这是何必呢?”
白面书生冷冷的瞧着他,狠狠地“呸”了一口,“阿傍,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这个助纣为孽的小人,算我们以前看错你了。”
被称作阿傍的牛首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道不同而已,各为其主罢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
白面书生又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正说着,黑衣汉子猛地拉了一把身旁的书生,只是一瞬,一根丈长的钢枪擦着白面书生的头顶飞过,留下一道血丝,将他的白色高帽刺穿在地。
书生仰面惊呼,堪堪站稳身形,躲避间,一头秀发散落在脸庞——竟然是个女人。
“阿傍,何必与他们废话,大人有令,杀无赦。”
不知何时,墙头上站着一个马面人身的家伙,歪着头将脖子拧的“咯咯”作响,然后伸手从背后背着的数把钢枪中取出一把,似笑非笑的瞧着这里。
“两位,降了吧。”牛头再次叹息道:“在大人的枉死城中,你们的哭丧棒与拘魂索没有半点用处,再斗下去,怕是连孤魂野鬼也做不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争个鱼死网破。”
白面书生紧了紧握在袖子里的锁链,不屈的看着胜券在握的对手,咬牙道:“范哥,我们拼了。”
不想那黑脸汉子却摇摇头,“他说的没错,我们还不能死。”他将书生拉过来,小声附耳道:“至少你要活着出去,我们跟随殿下这些年,承蒙殿下恩惠,岂能一死了之?”
“找到殿下,让他早做准备。”黑脸汉子不容置疑的道,他往后推了推一脸惊愕的书生,“前生你为我而死,如今,我要你为我而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面色彩斑斓的小旗,展开来挂在手里的哭丧棒上,立时无风而动,无根而长,顷刻已有丈余。
牛头面色凝重,沉声道:“招魂幡?没想到那位殿下真宠你们,只是这里是枉死城,八爷,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黑脸汉子却只是笑笑,挥手扬起哭丧棒,那长幡“咕噜噜”的徒自转起来,霎时间,远处、近处升腾起一片片白雾,向着黑脸汉子盘旋而来,凑近了,竟是拥挤在一起的孤魂野鬼,挣扎着,哭喊着,嘶吼着,在哭丧棒前打着转,片刻间,哀鸿遍野。
那些魂魄卷起层层罡风,引得天地变色,死灵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席卷大地,黑脸汉子咬着牙,艰难的支撑着。
“该死,他想同归于尽。”马面怒吼一声,转身就跑,只是没迈出两步,身后已经传来响彻云霄的爆裂声。
……
……
硝烟弥漫,百丈开外的城楼上,一个头戴四方冠,竖眉张口、面色凛冽,身着素衣的男子负手迎风而立,他的眉宇间不带丝毫情绪,不多时,一群乌鸦凭空出现,呼吸间,竟凝聚成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形,两人不冷不淡的交谈起来。
“好像跑了一个。”
“不打紧,总要有人给老幺报个信。”
“这还真是你的风格。”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