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外星文明入侵消息公布的四天后，十一月中旬的冬奥会按期举行。观看国家体育频道，张孙组合在跳水项目上夺得首枚金牌。只是通过镜头，五河并没有被高兴激动的情绪感染。
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不，从听到外星文明开始，他情绪就一直不大对劲。或许是一直认为自己无能为力才故意视而不见，潜意识告诉自己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人类身上。然而现实的状况是即使在如何否定，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成为现实，人类需要为自己的命运做出最后一搏。
想起前两天那个坐在楼梯上的男人，五河想，也许应该听他的，这个世界需要先驱者。虽然自己说过改变不了，但按照这个势头，他也不得不拼命一搏。若是无法为人工智能取得相应法律地位，人类在未来跟人工智能发生大战可能性很高，五河有不详的预感，这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按着遥控随意浏览各个频道的节目，他最后关上电视。看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多。这时候他有些不习惯，顾敏敏还在应该已经在煮饭了吧？他想。拿起手机查找订餐的号码。
一开始，他的确是抱着查找订餐号码的，但翻到千山那一栏时，他停止滑动的动作，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想说服教授，需要更多的人才可以。拇指很自觉的点了上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喂，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早上帮朋友收拾行李，中午送她去火车站，刚刚才闲下来。”从语气里听出嗔怪，五河解释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声音格外温柔。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到，他甚至怀疑这声音到底还是不是属于自己。
“这样啊，那现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这不眼看着到饭点了吗，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找人一起活跃下气氛。”
“那好，待会哪里见面？”
“新月江吧，我在公交站台等你。”
“嗯，好，我待会就到。”
挂断电话，五河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走向卫生间。
站在落地镜前，他忽然发现今天走得匆忙的顾敏敏还有一些化妆品没带走。有空在邮寄给她吧。他想着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形象。
最后整理好领口。他顺手将那些化妆品一一收起。
两人在约定的地点碰面，之后沿着新月江往码头方向走。在新月江码头，精明的新月集团开了一家水上餐厅。餐厅的主体是一艘大型游艇，每到周末，就会固定出海进行一次一天一夜的短程旅游。
两人在售票处购买了两张船票，。在回头的时候他们意外的遇到一个熟人。
“在这里也能遇到你们，好巧。”
“是啊，好巧。”
面向他的妻子，郑远山笑着介绍。“我妻子常淑欣。单位的同事，张五河，季千山。”
“嫂子好。你好。”
打完招呼，五河顺口问道：“今天是专门带嫂子出来玩的？”
“不是，孩子也来了，这不，赖在哪里看鱼不过来。”
转身望去，五河看到老人身后的小男孩，他这时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桶里的鱼。他笑了一下。
郑远山看着他，想到是跟千山一起来的，随口问道：“你跟千山是在交往吗？”
五河摇摇头。“还不是，就是出来一起聚一聚。”
“我看差不多。”已经结婚生子，郑远山注意到千山总会假装不经意的把目光投向他们这里。
五河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船上响起广播，提示再过五分钟就要开船，不打算出海的旅客现在可以要求退票下船。
“船要开了，上船吧。”说着，郑远山走过去抱起小男孩。
五分钟后，船在汽笛声中缓缓加速。
在船上甲板上，盯着水面的五河有些不适，他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时候，郑远山一家三口又走了过来。
他们聚在一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去吃饭吧。”五河看到船舱里开始热闹起来，他觉得有点饿了。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他们走进船舱里的餐厅。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就餐，也有些人在舞池里随着音乐节拍起舞。
“吃点什么？”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看到有服务员端着生鱼片从眼前走过，五河招呼住他。
“看下菜单吧。”郑远山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吃过饭后，五河约郑远山到甲板上说了点工作的事情，不过似乎并不是很顺利。
短暂的假期很快过去。
周三。
回到研究所上班的第三天。一路走来，提着黑色公文包的五河发现研究所有一些不同的变化。每天必经的水泥路面和树荫下的草坪几乎看不见落叶，就连垃圾箱也变得很光鲜整洁。
走进研究所三号楼。五河搭乘电梯抵达五楼。昨天接到通知，今天主要工作还是计算机编程，所有人都不用呆在实验室。九点的时候将会有一场会议会在七楼会议大厅举行。听说主持会议的是郑远山。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觉得所有人穿的都比平时更整齐。”在五楼办公区里，放下公文包的五河喊住从身边经过的一名同事。
“噢，你说这个啊。”崔明浩停下脚步，看着五河。“今天九点的会议有国外专家团队要来，所长就让大家都准备一下。”
“来的人很多？”想到之前电梯里正往楼上运桌子椅子，五河随口又问了一句。
“是啊，听说会常驻在这里，直到实验结束。”
“这样啊。”五河皱下眉头，思索起来。
“还有什么事？”崔明浩问。
“没了。”
崔明浩转身离开。五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这个位置不错，紧紧挨着窗户，从这里往外望去，能看到跟研究所配套的泳池。泳池两旁，上班的人正行色匆匆。
五河这时候并没有在想什么，他只是看着行色匆匆的人。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发现人群里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行人总是显得忙忙碌碌。哪怕是没事，也是急匆匆的样子。
“没想到你会注意这种事情。”
脑海里，说会关注五河的智能生命将文字直接刻在他的意识上。
“你不应该弄醒我。”那种无意识的状态被打破，五河用意识跟智能生命沟通，语气里有些怪罪。
“不想说说刚才的感想。我的人类朋友？”
将目光对准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五河脑海里没有形成具体印象。他根本没留意什么电脑。事实上，这时候他的意识正处在一片星空中。一个人和一本书正在对话。
“感觉怎么样？现在。”
“还好。”
“你刚才无意识的观察同类行为，主观意识并不参与思考。”
“只是发呆，别说的让人难以理解。”
“人类在发呆的时候大脑意识会放空，但你不同，你会在发呆的同时想到一些关联，你会注意到行人总是显得忙忙碌碌，并联想到什么人是真的忙，什么人又是装作很忙，这种现象很不好。”
张五河皱眉想了一下。“是哪里不好？”他问。
“简单的说，你有人格分裂的倾向。你的意识分裂成三个人…看情况，是在无意识中分裂的。”
五河拧着眉头，他盯着厚实的书籍。“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说。
“你不是心理医生。只要一独处，你就会自己跟自己辩论，有时候看待特定的事情需要第三视角，于是就有了第三个人设。你经常会控制不住去想一些看起来疯狂的事情，但总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制止你。就像脑海里多了两个人，你经常看到自己跟自己吵架。”
“那只是自我辩论。”
“你真的这样认为？”
五河沉默了很久，几乎忘记了时间。夜空中的星光一闪一闪。某一刻，他恢复意识。他据实回答：“有时候我会想征服一片星空，个人觉得那样很有成就感。”
“生命拥有领地意识，星空中生命的行为从来也都是如此。”
“你现在的想法和思维一直受到道德和世人目光制约，你们无法接受野心勃勃的自己。大方一点，征服一片星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相反，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是对的，”五河沉默了一会，“我现在还说服不了自己，也暂时没那种能力。”
“可悲...有人来了，你该回去了。”提示声后，五河回归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