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在桃花亭设宴。只不过我请的人只有左贵嫔。还记得刚入宫时的情景，如今已恍如隔世了。她的样子完全没变，可她在想什么我却完全搞不懂了。她原本心情不错，只是当我提及婉夫人的事时，脸色倏的变了。其实，有些事，我原本不想提起。
“我原本以为妹妹找我是叙旧，没想到竟是鸿门宴！”她冷言道。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曾做过！”
“姐姐，既然阮玥能查到，其他人也能查到。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想怎样？”她突然变得局促起来。
“阮玥只是觉得，刚进宫时，姐姐品性如兰。我们三人虽称不得情同姐妹，到底十分契合。如今，为什么？”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又怎么会懂我？”左贵嫔冷冷道。
“我既不懂，姐姐可以说给我听！”我真诚道。
“婉夫人出身官宦世家，自小备受宠爱，进宫以来又备受皇上宠爱。妹妹的出身虽算不得十分显贵，可父亲也是竹林七贤的阮籍，祖父是建安年间的阮瑀。虽无显赫的官位，可名声在外，备受人们的拥戴。当年还是晋王的先皇也曾希望皇上迎娶你为妃。皇上对妹妹的爱护，更是无出其右！我呢？我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因为贫苦和貌不惊人备受别人的白眼。哥哥虽然有才华，可是大晋的官员大多是名门望族。哥哥怀才不遇，苦闷无法排解，就只得终日饮酒。皇上听闻我的才名，便召我进宫，可皇上要娶的只是我的才名。我虽不愿，可也无可奈何！你知道一个人犹如孤魂一般坐等天亮的感觉吗？你知道那样的夜有多长吗？“左贵嫔神情哀伤！
“所以，你不惜挑拨皇上和婉夫人的关系？”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阮玥眼拙，看不出这是什么机会，就算没有我，没有婉夫人，皇上就会移情于姐姐吗？”
“你何曾将我看在眼里过？”左贵嫔冷笑道：“至少我会得到皇后的信赖。她会帮我稳住我的位置，只有我稳住了宫中的地位，哥哥在朝堂之上才可以获得一席之地。”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吗？”
“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故意让我知道宫中御医失踪和皇上派人抓走街贩的事情，难道不是想要我觉得皇上不仁，引起我和皇上矛盾，继而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吗？”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那件事情我依然历历在目。
“你都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她吃惊道。
“因为我怕话挑开了，我们就没办法再相处了！”我无奈道。
“那么现在你就不顾及了吗？”她反问道。
“如果我仍然视而不见，我不知道你还会伤害谁！”
“我可以死，但请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她恳求道。
“为什么？”
“我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我哥哥，他才华横溢，他缺得只是个机会。你给我时间，我可以默默地死去。”她拉住我的手，激动道。
“你别做傻事！我不会说！”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我只是不想她再错下去，说到底她都是个可怜人！
回到月华轩，我捧着左思兄妹的书稿重新读了一遍。左思辞藻富丽，他的《三都赋》，字字句句，呕心沥血。左芬的诗词，字字带血，情真意切，是我忽视了她，是皇上辜负了她。
“夫人真的不打算告知皇上吗？”
“嗯！”我点头道。
“可是，她如果——”
“我相信她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贵人到底是太善良了！”
“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命都实在是太苦了！”我感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