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风,天气一改往日的闷热。而且,风中还夹杂着各种鲜花的香气,让人感到神清气爽。今日,婉淑媛和左修仪设了酒筵为我送别。她们没有因为我要离开,而太过感伤,而是真心地为我高兴,这令我轻松畅快不少。我与她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直至日落。虽然我们身份有别,但我早已把她们视为朋友。没有悲悲切切、哭哭啼啼的朋友。
于我而言,最难话别的也许是皇上。先前对他的恨意,已经烟消云散。此时竟萌生出一种愧疚感,甚至是背叛感。不管先前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是基于什么原因或是哪种情感,我都希望他能够释然。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华林园。很久没有听到的笛音从远处传来,我欣喜地跑过去,眼前出现的竟是他的身影。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也许我早该想到,但我却从未想过。此时,笛声停了,他未转身,静默了片刻后,大步的离开。我试图追上他,说些什么。却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如果要走,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我楞在那里,觉得确实无话可说,于是转身回了月华轩。该告别的不该告别的,我都只当是全都告别过了,只等着攸来接我了!
这几日我总是缠着思雨,要她教我刺绣、做糕点、煮茶,想像着与攸相伴的日子,嘴角就会不自觉地上扬。只有短短的几日,没有见到他。心就慌慌的,很想他。这日我于华林园闲逛,忽然听到几个侍女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正想离开。却听到一名声调很高的侍女尖锐的嗓音:“真没想到,我们心心念念的齐王今日就要成亲了?”语气中又是酸涩又是不甘。
“你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人家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呢?“另一个宫女出言讽刺。
“哼,有什么了不起,她的母亲虽是正室,却早已因罪流放。如今,虽是遇到大赦回来了,可是却如同外室一般,有什么地位?像她那样的人,也配得上齐王?”小宫女不屑地反驳道。
“她的母亲再不济,她的父亲也是尚书、太尉、鲁郡公贾充,总是你比不过的!”小宫女故意把那个’你’字拉得又高又长。
“你~”小宫女用手指着她,气得满面涨红。我的大脑一片轰然,完全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的月华轩。
思雨喂我喝了口水,帮我顺了顺气。我回过神来,对思雨说:“帮我把齐王找来好吗,我要见他!”
“可是~”她面露难色,是呀,我完全糊涂了,他在齐王府,身为宫女的思雨是不能出宫的,又怎么帮我去找他呢。可我总觉得此刻应该干些什么,我总不能只是坐在这里,那样我会疯的,既见不到攸,我便疯狂的想见皇上。我想他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太极殿内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他好像专为等我。而我,似乎能在殿中感到攸的气息,那日他晕倒之后,我在这里照顾了他一夜,他才醒来。可是跪的结果呢,显然我并不清楚。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想要他给我一个解释,却语塞到说不出一个字。
“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他没有抬头看我,更没有责怪我失礼的的意思,而是继续批阅着奏章,看似对我不以为意,却让我感到很诚恳。
“是你不让我走吗?”我想我是真的疯了,竟然这样质问皇帝。
“不,你可以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很平静
“听说是赐婚?”我冷冷道。他的可以走让人感到很虚伪。
“没错!”他没有半分愧色,似乎赐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无法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们原本就是骗我。
“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攸今日成婚,与贾充的女儿。你仍然可以跟他走,只要你愿意。朕是皇帝,必须为朕的江山社稷考虑,否则就是昏君。桃符是王爷,朕的亲弟弟,国家的重担他当然得帮朕一起担。贾充是股肱之臣,桃符与他的女儿成亲,可以宣扬我大晋对功臣的厚待。这丝毫不影响你跟他走,桃符做了决定,而你也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何必找朕来兴师问罪呢?”他放下手中的奏章,一番疾言厉色。
“皇上在意过阮玥的感受吗?”我不禁问道。
“那你呢,你在用嘴喂桃符水喝的时候有在意过朕的感受吗?”他站起身,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向我步步紧逼。
“你以为这样能留住我吗?”知道了他这样做的原因,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朕说了这是江山社稷需要,你以为朕会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煞费苦心吗?”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将手里的奏折猛地甩到了地上。
对于他的愤怒,我毫不在意,我想我该回去了。
思雨很担心我,但她什么也不敢问。
回去后,我简单地梳洗了一下。
“思雨,你去帮我把纸和笔拿来好吗?”此时,我心灰意冷。
思雨去拿纸地时候,我端坐在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思雨回来时,我仍在出神。
我要写一封信给攸,写完之后让思雨找人帮我送出去。信的内容很简单,是一首诗“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催烧之。催烧之,当风扬起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我高高地举起锤子,用力砸向那块同心玉环。可是,最后一刻,我仍然不忍心。既然,我不需要了,就让它随这封信,回到攸的身边吧!
信封好后,我草草地睡下了。思雨,因为很担心我。就睡在了外面的碧纱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