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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宛转蛾眉能几时

这个陆才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当然,这不是妙妍想要接触她的理由。

这个人,在前世成为了徐妙歌的嬷嬷,私底下是被徐妙歌认作干娘的。而她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徐妙歌多了这一助力。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这是瑶池书苑的才人贵人们拿来形容徐妙歌的诗,徐妙歌才学不及她,人品不及她,琴棋书画更是不及她,可是这人缘,倒是远远胜于她,最出彩的是,她的舞,是唯一可以和崔盈盈一较高下的。

“清歌妙舞落花前”想想就知道有多美!

妙妍则是遗传了徐杨氏的大半脾性,在与虞子陌和离前,她性子高傲、刚烈、倔强,凡事一是一、二是二,最不屑说谎掩饰,更不屑小意奉承。所以徐妙歌那动不动风吹就倒、对月流泪、对花伤神的行为她是打心眼儿里鄙视的,可是大部分人偏偏都吃这一套,尤其是……男人。

徐妙歌身形不足五尺,生得娇小玲珑,也不知从哪里学的缠足之术,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飘飘袅袅,好似弱柳扶风,尤其是跳起舞来,好像随时会飞起来一样,加上一贯的娇柔怯弱,不仅男子对她呵护有加,就是女子,也很容易对这么一个妙人儿心生怜爱、不忍苛责的。

徐妙歌会找到这么一种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并且发扬得非常好,别人不知,妙妍可是知道的,前世她在偶然间撞破过陆才人给徐妙歌裹脚,当时她还觉得那个陆才人在虐待徐妙歌,去给母亲说时,母亲只冷哼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交代她不要多管闲事。

那时的妙妍心底是疑惑的,后来见二伯母一副知情的样子,才终于松下了一口气,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好笑呢。

那个陆才人也是个通透的人儿,知道徐妙歌不是那种沉稳干练、端方持重的当家主母类型,自是将她往那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姨娘妾室方向培养,她也成功了,几乎每个见到徐妙歌的男人都恨不得将眼珠子留在她身上!

这徐妙歌也是好命,荣国公府的唯一子孙荣金胜荣小公子竟然八抬大轿娶了她为嫡妻,荣金胜虽然没什么能耐,却守着祖上留下的大笔家产,还有着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相貌。按理说徐妙歌真是赚翻了,可惜才嫁过去一年,便将荣金胜的八个侧室通房打杀了干净,东窗事发后容小公子竟然直接被气死了!可叹大笔家产落入那样一个女人手中。

虽说徐妙歌暴露出来的面目吓坏了不少人,可是架不住人生得妖媚娇娆,再加上嫡妻收拾妾室本就正常,倒也真的没人与她就此绝交,只不过多少疏离一些倒是真的了。

就连一向注重纲常伦理的殷瑞宗,因着太子、二公主与四皇子夺储之争日益激烈,整日焦头烂额的他也懒得花功夫理会民间琐事了。

徐妙歌这个新寡又逃过了一劫,陆才人也水涨船高地成为了荣府的管家,此后这徐妙歌耐不住寂寞开始偷人也是这个陆才人打掩护,这老虔婆若是仅仅不小心为虎作伥就算了,关键是到最后掩护新寡偷人,还偷到了她徐妙妍的头上,就不得不说是人品的问题了。

去她的人品才学都很好!

这样的女人,真真是不死也要将她刮层皮才甘心!

当然,能让她们狗咬狗最好……

妙妍这边算盘打得好,没想到入了徐府最北边的学房,就看到徐妙歌坐在一个衣饰干净素雅、面容圆润姣好的女人怀里,由那女人小心翼翼地喂着一块糕点。瞬间妙妍嘴角抽搐,合着你俩才是重生的吧,都跟认识了好久似的!

开始上课时,望着台下三张小脸,陆七娘清了清嗓子“三位小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各位小姐的西席先生了,在你们考上‘女生’前,我会负责教授你们《女训》、《女诫》、《女则》、《女德》中的字及释义,这是你们考上女生的基本前提,当然还有织、绣、茶、厨等,也会教一部分,为你们考‘娘子’做准备,只是现下还不知道你们启蒙了多少,告诉我你们各自学到了哪里吧?”

“我已经背完《女训》《女诫》了!”徐妙歌得意洋洋地开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先是轻蔑地瞟了瞟妙妍,又用余光扫了扫徐妙婉,而后期待地看向陆七娘。

陆七娘很是意外加赞赏地点了点头“三小姐是个用功的!”

“我已经背完《女训》、《女诫》、《女则》了”妙妍慢吞吞地开口,浑不在意的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事实,端的是不骄不躁,与急不可耐的徐妙歌相比,高低立见。

闻言,旁边的徐妙歌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地张开了樱桃小口。

“哦?”陆七娘来了兴趣“如此就请四小姐背诵一下《女诫》妇行第四。”

女四书中,《女诫》是考得最多的,私下里,妙妍觉得这本书所阐明的某些道理是最束缚女子思想的,也是最愚昧至极的!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妙妍一字不差、抑扬顿挫地背完,徐妙歌的脸涨红了,她也能背下来不错,可是那磕磕巴巴的节奏哪里及的上自己眼前这个四妹妹,当下也红着一双桃花眼瞪向妙妍,活像妙妍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

啧啧,怪不得以后长成了那副模样,原来从小就是个只会嫉恨她人的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妙妍心下不停地感叹,面上却是毫无表情流露。

陆七娘惊奇地睁大眼睛,她活到现在也教过不少孩子了,还真没有几个在不到六岁的年纪可以这么流利地背出一段《女诫》。

“你可知‘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是什么意思?”

“那么妇德,不一定要聪明绝顶;妇言不一定要伶牙俐齿;妇容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妇功不一定要精巧过人”说罢妙妍眨了眨眼睛“先生,我说得可对?”

“对!对!”陆七娘赞叹着看向这徐家的四小姐,早就听说徐家的三爷是个有学问的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将年仅不足六岁的长女教养得这么好,最难能可贵的是这样小的孩子居然不骄不躁、不卑不亢……陆七娘心底赞叹,吩咐妙妍坐下后,将目光转向了徐妙婉。

“不知二小姐能背到哪里呢?”陆七娘和颜悦色地开口。

“我……我……”徐妙婉嗫嚅了半天也没听见说什么。

“先生,她还不会写字呢!女四书更是不会背了!”徐妙歌大声开口。

妙妍和陆七娘同时惊愕。

很快,妙妍明白过来。

徐妙婉虽是徐府正经的二小姐,实际上却是大房庶出。徐家祖训:非子嗣因素不得纳妾。是以徐家子孙基本都是娶一个嫡妻,收几个通房而已。只有徐大老爷徐长松特别,原配孙氏因查出不孕,便做主让徐大老爷纳了其庶妹徐孙氏为贵妾,以绵延子嗣。虽说后来孙氏又意外怀上了大小姐徐景兰,可终究命薄,难产而亡;继室石氏同样产下一女撒手人寰。徐孙氏终于凭借着生下三个儿子的功劳被扶正,不然原先养大的大爷徐永寿、二爷徐永福、三爷徐永安顶多在府里被人尊称一声“寿爷”“福爷”“安爷”而已,哪里轮得上次序称呼。

不过徐家向来重男轻女,对女孩儿,倒是无论嫡庶,一并称呼了。这也是徐妙婉一个庶女能被唤作徐府二小姐的理由。

这二小姐徐妙婉与大小姐徐妙娴同出大房,前世徐妙婉跟徐妙娴一样都没考上“女生”,原本妙妍以为是徐妙婉和徐妙娴一样,资质愚笨,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如今都六岁的人了,但凡有点家世的女孩子早都开蒙了,看这样子,分明是徐刘氏根本不上心嘛。

徐妙婉,是徐家大爷一个通房生下的。大房徐刘氏是个泼落户,眼见闹腾不过,便在那通房生下孩子还不到三天时,去母留子,将人发卖了出去。

想来徐妙婉的生活不见得多好的,徐刘氏养这个孩子估计就跟养个丫鬟差不多,可以任意打骂使唤、捏扁搓圆,还不用发月钱,会主动教她识字那才真是活见鬼呢!

这就是蠢笨的人与精明的人的区别,没见二伯母养着的徐妙歌,不是亲生的都精心教养着,外人见了哪个不夸一声贤惠。可是自己大伯母,明明也是个聪明人,偏偏会在自家男人的问题上犯糊涂,平白落下了许多口舌是非。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大伯母徐刘氏会在徐家举家迁京时被休弃,随后不出半年,大伯父便娶了一个年龄可以做自己孙女儿的年轻女子做了填房。

真真是,期待这一场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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