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契约
邪墨见猎团全部消失在密林之中,才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身上的龙鳞慢慢褪去,化作一点点黑光,汇聚在邪墨身旁——那是一只披着黑色铠甲的小龙。
邪墨变回人形,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割伤,血不断从中涌出,剧烈的痛感使他无法挪动身子“这女人……”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凌,说道。
“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把伤转移到我身上,我可以自行愈合的。”邪墨身旁的黑龙看见此景,愤怒的骂道。
“我没事的,枯戮,你有更重要的任务。”邪墨从兜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却都只有拇指大小,邪墨从中取出一件夹克,一甩手,夹克冒出一阵白烟,很快就变成正常的大小,邪墨把它披在肩上,遮住伤口,对枯戮说道:“在我身体制造出新的心脏之前,你得进入这女人的胸口,变成她的心脏,可能得两年,这期间辛苦你了。”
“这倒无所谓,两年对我来说很好过,不过在这期间,你没有幻兽怎么办?”枯戮问道。
“没办法,靠自己了。”邪墨答道“快点吧,这女人生命力虽然顽强,但也就要断气了。”
“知道了,那么两年后见了。”枯戮说着,便钻进了凌的胸口。
邪墨见枯戮钻了进去,把自己左腕上的伤口对准凌胸上的空洞,已经凝固的血疤毫不犹豫的被撕开,鲜血灌了进去;另一只手,五指都蘸上血,在凌的额上画出一个规整的幻阵。
一切准备就绪,邪墨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中默念咒语,忽然他大吼一声,左手的大拇指印在凌额上的幻阵中央,右手则盖住凌充满血液的胸膛,一阵蓝光伴随着气浪从凌身上闪出,把邪墨的头发与衣服吹的向上飘起。
“现世吧,魂啊!”在邪墨的大吼中,一道蓝色的绸状光芒从凌的身上飘了起来,在空中飞舞盘旋,它渐渐化为人形,正是凌的模样。
“嗨喽,好久不见。”邪墨满头大汗的说道,打招呼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此时的他必须用双手撑地,才能勉强坐住,他早已没了力气,但他却不能倒下,一但倒下,幻术将被打断,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你杀了吗?”凌诧异地问道。
“本应如此,但你的团员们要我救你。”邪墨说着从手中变出一张蓝色的纸“这是契约,签了它,你只要跟我两年,就可以有真正的心脏了。”
“那你就同意他们了?”凌并不接那契约,而是冷冷地问邪墨。
“是啊,其实这件事我做得本来就不对,我师傅告诉我绝对不能打女人,我却杀了你,现在救你也是一种弥补吧。”邪墨说道。
“哼哼。”凌冷笑一声“你和你师傅一样,都是滥好人,我明明是想死,你们却都要救我一把,让我继续活着这世上,继续活着痛苦之中!”她近乎疯狂的对邪墨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死不好吗?”她垂下头,两行热泪从秀美的脸庞划下。
邪墨感到愤怒,他最讨厌视生命为儿戏的人,但此时他却气不起来,因为眼前这个痛哭着的女人所经历过的,使他感到自己无权对她进行批判——这悲怆使他震惊。
但邪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一定要救这个女人,因为这是师傅的遗愿,是猎团所有人的希望,他昂起头看着凌的灵体,大声说道:“凌,不要再任性了,你必须活下来,你的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她是属于整个银狐猎团的,也是属于银净(猎团前团长)的,也是属于夜由(邪墨师傅)的,也是属于我的,你难道要让我们所有人都伤心吗?要让在天国的银和夜伤心吗?”邪墨说罢,把契约举过头顶。
世界是无比的寂静,只能听见邪墨的心跳和远处几声若有若无的鸟鸣,凌捂住脸,身体不住的颤抖“呜……呜。”她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抽噎。
“凌,签了吧,活下来。”邪墨抖抖手中的契约,无力地说道。
凌伸出颤抖着的手,把契约接了过去“自团长走后,我以为已经没有人会和我这样说话了,谢谢你邪墨,我会一生追随你。”她淡淡地说罢,用手指蘸上邪墨身旁的血,在契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邪墨。
邪墨笑着接下,在凌的名字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好睡一觉,醒来时,我会在你身边。”他说着,把契约印在胸膛之上,凌的魂化作一点蓝光回到身体之中,她的胸口已没有了空洞,是完美无瑕的肌肤“终于结束了。”邪墨说罢,昏倒在地。
一阵冷风吹过,邪墨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这剧痛使他从梦中惊醒,他擦擦自己的额头,向洗过澡一般,全是冷汗,他无奈的叹口气,看看腕上破烂不堪的表“已经三点了吗。”他说着便背起凌,向山下一步步走去,平时只要十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山路,今日却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当邪墨把凌安顿在酒店里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四点了,看着安然入睡的凌,他提着的心,才是真的放下了。
邪墨脱掉衣服,丢进垃圾桶,拖着重伤的身子走进浴室,镜子中所映照出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已经与死人无异,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大塑料桶和两块白毛巾,桶中装着蓝色的液体,邪墨把它倒进洗手池中,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白毛巾一块丢入池中,一块叼在嘴上,他待池中的毛巾变成蓝色,用手指夹出来,敷在伤口之上,不可形容的剧痛使他近乎要晕厥,他只是咬紧口中的毛巾,才得以保持意识。
五点,东京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邪墨换上一身黑衣,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浴室的地步上已被黑血盖满,自动清洁系统正在一遍遍的刷洗,两块毛巾都躺在垃圾桶中,一块被充满腥臭的淤血包裹,一块上有一圈血色的牙印。
凌如人偶一般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从未动过,也不会动似的。邪墨走到床前,拉开薄纱,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在东京,早晨五点是人们夜晚的开始,一切才刚刚沉浸在梦中“出去转转吧,打些酒喝。”邪墨说着便向门走去,他就要出去,却迟疑了一下“如果凌醒了,我不在……”他小声说着,转身看看床上的凌“放心好了,在她醒来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邪墨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