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相亲呢?有点数不清了,记得当年念高中的时候,母亲日防夜防,怕我早恋。如今只要见面就会问,“儿呀,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给我看看?”早上起床问,吃饭问,睡觉之前问。害得我每天很早起床就跑,很晚才敢回家。
一路上没怎么堵车,08年的路上,车子不多,基本上还是出租车为主,公交为辅。驾校的教练告诉我,下个月就可以去考试拿驾照了,单位也同意给我配车。有车还是好,大热天打车难,司机还老喜欢拼车,我这个人天生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非常反感拼车,比如就像今天,硬生生的塞进来一个大胖子。
我坐后排,胖子坐在副驾驶。他穿着一件不知道是紫色还是黑色的T恤,像刚洗完澡没擦干,脖子上都可以看到明显的汗珠。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不停的抖着领口。我很是反感,就问司机:“你们这么拼车,不怕举报嘛?”
司机从后视镜望了我一眼,碰巧到了路口的红灯。他利索的换挡拉手刹,再顺手拿起茶缸,吹了吹,声音很大的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我从小就教育我家闺女,助人为乐。这么大热的天,”说到这里,他往右看了看胖子,胖子也转过头来,两人顺理成章的对视了一眼。胖子向点点头,司机这又接着说“你看看他们等着的人多可怜。”
我内心一万只***呼啸而过,明明自己想多赚点钱,这几句话不仅说的自己高尚,还顺带着说我自私,“开什么出租车,去玉皇大帝那里当太白金星不好么。”
没多久就到了市中心,司机头一抬,并未往后看,“十元”。我递过十块钱,刚准备下车,司机大声说到:“慢着,小哥,看你这么委屈,我找给你一块钱,弥补弥补你那脆弱的心灵。”我心理怒火中烧,脸上却带着笑“留给你闺女买毓婷吧。”
没等司机的回答,大步向约定地点走去。这次相亲约在市中心的一家韩国烤肉。今年以来,韩国烤肉突然流行起来,小小的J市,一下子多出七八家正宗韩国烤肉。但对我而言,韩国烤肉没太大的区别。这家的特色就是装修档次高和价格贵,远远就可以看到那二十米宽,四米高的大招牌,上面写着“韩府轩”。由于店铺前的广场水平略低,进店要上一个6步的台阶,所以远远望去,这家店显得更有气势。最特别的是这家店没做落地窗,外墙全封闭,用文化石和钢结构打造了一副宫墙,在商业氛围浓厚的市中心更显别具一格。
走到门口,两位美女迎宾微笑着迎上前来,“欢迎光临”,店里所有的服务员立即高声回应,“欢迎光临”,此起彼伏。找个空位子坐下,服务员立即摆上五小碗小菜,“先生几位啊?”我稍微走了一下神,“四位吧。”服务员放下菜单,“先生先看看菜单,需要点单了再喊我就行了。”
我点点头,她放下菜单,慢慢后退的走开。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刚准备放下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响起,我一接,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你好,我是杜小希,我到门口了,你在哪?”我看了看桌角,“卡7”。
声音好听的妹子通常长的很一般,但是我心理还是有一些小小的期待,过了一会远远的看见一个姑娘独自走来,很干脆的直接坐在我的对面。她头一直微微的低着,坐下来之后又左右晃了晃,然后才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我是杜小希。”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过来,这一刻对我有多么的重要。我曾经反复的对自己说,见过美女无数,再也难有漂亮姑娘走进心里。我也想过会这样孤单的过一生,不要再去求什么伴侣,配偶。那一刻,我心理突然不由自主的多了个想法,天长地久。
杜小希鼻子很高,眼睛很大,蓬蓬的短发,很可爱。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T恤,胸口鼓鼓的,领口露出了丘壑和深邃,我感觉到了真实的燥热,低下头。她神情自然,问我,”你看看点什么吧。“说完,把菜单推到我面前。
我一手翻着菜单,一手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完。她轻轻的喊了一声服务员,一开始引我进来的那位服务员立即走了过来,一脸神秘的笑容,看着我,“先生点一点什么”。
说实话,我平时韩国烤肉吃得少,从头返到末尾,也没有看出个结果。我便随口一说,“要不你看看想吃点什么,要不让服务员推荐一下。”
杜小希点点头,很小声的对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俯下身来,专注的听着,手上还写着。杜小希说完,服务员非常开心的样子离去,让我感觉到莫名其妙。
杜小希又低下头去,“我随便点了几样这个店的特色,要是不合胃口,你看着再加点什么。”我嗯嗯的应了几声,端着杯子又要喝水,杜小希突然抬起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你杯子没有水,空的啦。”我更加尴尬,“啊?”杜小希一边捂着嘴咯咯的笑,左手举起水壶,给我倒水,我赶紧两只手捧着杯子接上去。
杜小希倒了大半杯,就把水壶放了下来。我没有喝,只是把杯子放了来,用两只手握着,来回的搓着。我们俩都没有说话,大厅放着音乐,谢霆锋的边走边爱。服务员很适宜的把菜上来了,接下来的一顿饭,我们俩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吃着饭。
快吃完的时候,我站起来去洗手间。这家餐厅这么高档,消费也很贵,可是厕所非常之小,就是两个小隔间,不分男女。我进去尿完准备出来的时候,一打开门,杜小希站在门口。我没来由的脸红了,杜小希也低下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我很尴尬的说,“啊,你去吧。”她像个蚊子一样的嗯了一声,但是脚没动。我赶紧快步的走出来,回到座位上。杜小希没有拿包,边上站着那个服务员,还是那个服务员。她继续面带神秘微笑,对我说,“美女哦。”我啊了一声,用力的握住杯子,喝了又添,喝了又添,连干三杯,直到水壶空了。
这时候杜小希回来了,坐下拿镜子照了照。我对服务员说“麻烦您,埋单吧。“服务员却说,“已经埋过单了。”我楞了一下,杜小希赶紧说,“刚才你上厕所的时候,我埋过了。”我有点呆呆的,“哦,这不太好吧。”杜小希赶紧又说,“我正好有这家店的会员卡,别人送的,我平常不用,这次不用就要浪费啦。”我握着空杯子,想喝,又发现没有水,举起来又放下,只好干咳两声,“要不我们走吧。”
杜小希说,“好的。”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门,我在前,杜小希在后。出了门,我站着等了两步,杜小希很自然的走到我的右边。天色已经近了黄昏,夕阳不见了,只有晚霞。听见夏天的风吹来,凉凉的,杜小希的头发被吹起来几丝。她望着我,没有说什么,大大的眼睛,我看着看着,觉得心跳的很快,又突然心生了流泪的冲动。
此时我有点吃惊,为什么想流泪。杜小希低下头,嘴角翘起来,很美。我看着痴痴地,眼泪流了下来。我赶紧抬起头,用手指拭去。
我问杜小希,“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吧。”杜小希怒了努嘴,“可以啊,吃完饭要运动运动,我们走几步吧。“我说好,然后我们并排走着。
街上的人出奇的少,我们就这么走着走着,我抬起头,晚霞还剩最后一点微光,几颗明星已经强出头了。街边的服装店碰巧,也在放着边走边爱。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才走了不到两百米,杜小希停下来,原地转了半圈,”嘿,到了。“我继续呆呆的问,”就到啦?“杜小希很用力的说,”嗯,我家就住这个楼上。“我痴痴地望着大门,忘了刚才想到哪里了。杜小希说,”我爸妈在家,你要不要上去坐坐?“我这时才回过神来,”别别,改日我再来拜访叔叔阿姨吧。“杜小希此时立即转身离去,左手在空中挥着拜拜。我看着她的背影没入夜色里,感觉到了淡淡的失落感。
我没有坐车,只是慢慢的走着,心里一直在想着,为什么会想流泪,怎么也想不通。走着走着,觉得累了,在长椅上坐下歇一会。这时候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行人,整条街突然活了起来,街边的服装店店员在门口大喊促销口号,远处的肯德基广播声震耳欲聋。我仿佛突然听见了整个世界的心声,脚步急促的行人们说着彼,说着此,一时嘈杂到喧哗。
突然,我听到手机的短信铃声,掏出手机一看,是杜小希发来的,”今天我请你,下次换你请我吧。“
我很开心,斟酌了半天,还是回了两个字,”好的。“
我很开心,却在这喧哗的夜里,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