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冬季,沉寂了很长时间的青岛终于下了一场雪,不厚,但是终究是下了雪,这比在非洲下雨难多了,就在这个下雪的冬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说:“我要结婚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不想要你的祝福,我只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怎么说呢?好像夏季青翠的树上忽然掉下了一片发黄的叶子,又像是正在欣赏平静的湖面时里面硬生生砸下来一块大石头,溅了一身的水,显得特别突兀!
我在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头也在沉默,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挂掉电话,我躲在墙角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也不管被浓烈的烟雾熏的眼泪直流!更不管是不是会把肺熏成焦黄色,至少它伤肺其实也伤心!
烟雾中,我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孩,倔强的站在我面前,努力抬起装作骄傲的头颅说:“有人追我了,作为我最铁的哥们,你应该感觉到荣幸,当然,你是男人,最了解男人,所以你得帮我搞定他,是吗。”
这里不是问号,是句号,代表她说完了之后我得照办,我问她:“凭什么他追你我就得帮你搞定他,到底是谁追谁?”
她瞬间就像战败了的斗鸡,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说:“其实是我喜欢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过几天是他的生日,我想送他一件礼物,但是我不知道送什么才能显得自然又不唐突?”
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说的:“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可以让人做到以往做不到的事?”
我不知道像她这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突然如此在乎别人的想法?那么,她肯定是真心的,我的心脏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越抓越紧,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她说:“我注意了他很久,我觉得他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为了等他,我准备了好多年,现在他出现了,我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你能给我勇气吗?这么多年,好像我一遇到什么事总是你第一时间给我勇气的,这一次也是对吗?”
这次她用的是不肯定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也许她发现了我难看的脸色吧?我心里忽然很难过,我忽然很想见见那个让她如此在乎的人,然后给他一拳,说一声:“去你大爷的!”
我笑了,我猜我的笑一定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那当然,我们是很铁的哥们,也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会给你勇气……也会帮你……”
这一刻,我也想说,这么多年,谁能给我勇气,说喜欢你的勇气?
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明亮,像我们一起看过星空里那颗最亮的星!
我知道,她那大大咧咧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也许她不知道,我曾经看见过她顺着一条废弃的铁道来来回回一直走,也许她不知道,我曾看见过她靠着电杆仰着头眼睛里一片落寞!也许她不知道,我曾看见过她坐在大柳树下哭的稀里哗啦,也许她不知道,我曾看见过她看着远处开心玩耍的孩子神情很羡慕!
很多事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我一直喜欢她一样!
“那么我应该送他什么?”她说!
“你希望你送给你喜欢的男生什么?”
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没钱,喜欢他的人很多,也不乏有钱的妹子,我想亲手做顿饭给他吃,我妈说,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就得留住男人的胃!”
那一瞬间,忽然特别嫉妒那个人,我以为,她做的饭这辈子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吃,现在忽然多了个人分享这项专利,就像一条狗在津津有味啃着属于自己的骨头时忽然来了一头狼跟它抢食,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她说:“阿三,我是不是特别傻?”
其实我想问:“这么做真的值吗?我只希望你可以永远开心,永远遇到事第一个告诉我,永远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怎么忽然间变了呢???”但是我终究没说出来,我也缺乏勇气,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给别人勇气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自己也缺乏勇气!
她说“阿三,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你会不会不理我?就像李子一样,她现在的生活很可怕,没有朋友,甚至连闺蜜都没有了,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男人,想到这些我会恐慌,你知道的,我就你这一个哥们,我没有朋友,没有闺蜜,没有亲人,从头到尾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们,如果你也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说:“不会的,我们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哥们,哪怕以后结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也不会忘记一辈子的承诺!”
她忽然眼泪哗啦啦的掉,她说:“阿三,有你真好!”
其实我想说:“傻丫头,我一直都在!”
不知是谁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让她快乐,在不在一起无所谓,我想让她幸福,也想让她快乐,所以我得帮她,帮她搞定那个男的!
我托了很多人才搞清楚那个人的情况,费了很大的力请他去吃她做的饭,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尽管这个惊喜我十分不想给她,尽欢我很想一拳打死那个男的,但是我还是得帮她!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哥们,哥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哥们,真他妈的滑稽,不是吗?
看着她在厨房不停的忙碌,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这生活真他妈的悲伤,我努力说服自己,只要她开心就好,心里却在说:“去你大爷的!”
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想了很多人,这个傻女人,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在乎你?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怕你受伤害?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喜欢你?傻子……傻瓜……傻丫头……我想你了……
我忽然很想大哭一场,肆无忌惮的哭一场,去你大爷的男人的尊严,去你大爷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去你妹的哥们,我忽然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恨哥们这个词,这个词那个王八蛋发明的,等我见到他非得拿吐沫淹死他!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连酒都欺负我,平时能喝醉的酒这一夜越喝越清醒,她在干嘛?给他吃的是什么?她炒的酸辣土豆丝可真难吃,麻辣豆腐做的像酱渣,红烧鱼半生半熟,鸡蛋焦黑的像加了墨汁,连买的排骨都是母猪肉,除了我,谁能吃的习惯!我想着,心里却越来越难过!
我最终还是醉了,醒来的时候在自己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头疼的像炸了窝,床边她枕着手臂睡的很踏实,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但是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我真痛恨自己!永远会说,不会做!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许她以后都不再属于我,我要记得她的样子,哪怕不见面也会清晰的记得她的样子!
她醒了,我说:“你不陪你的王子吃饭,怎么跑这里来了?”
然后她开始哭,哭的十分伤心,她说:“他说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们只能做朋友,我不要朋友,我有你,我要他做我男朋友,可他不喜欢我,阿三,我真的那么讨厌吗?”
我忽然开心了,头也不疼了,但是看她哭的伤心心里也跟着难过了!
我说:“那是他眼瞎,看不清人,哪像我,早就知道你不同凡响!所以才和你做朋友的!”
她还是在那不停的哭,哭累了擦了擦眼睛说:“舒服了,好久没哭过了!”
我知道,她能哭出来的时候伤心的事已经过去了,她说:“你昨晚怎么回事?醉的一塌糊涂,还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叫我来喝酒,还乱七八糟的说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我有些紧张,她不会听见什么了吧?我努力想记起昨晚说什么了?但是没有印象!
“我说什么了?”
她说:“鬼知道你说什么了,一会去你大爷的,去你妹的,一会又是什么傻子,又是王八蛋的,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斯文了?”
我下床倒了杯水,说:“我什么时候斯文过?我就是个粗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她撇了撇嘴说:“阿三,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想了想说:“有吧!不知道算不算?”
她急切的说:“谁啊?我认识吗?”
我白了她一眼,“你怎么那么八卦?”
她说:“我这不是替哥们着急吗?”
我说:“那你早晚得急死!再说了,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
她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看着她,认真的说:“你这样的就挺好!”
她笑了笑说:“你胡说什么呀?怎么可能?我这样的人一身毛病,你怎么可能喜欢我这样的人?”
“我就喜欢这样一身毛病的人!”
她不笑了,说:“那你怎么从来没想过追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没有勇气吗?说我不敢吗?说我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她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苦涩开始蔓延……
有人说:“在错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那将是一生的悲伤……”
她做了煎蛋和小米粥,她说:“喝过酒,喝点小米粥养胃!”
我不置可否,似乎有她在身边得时候,生活才能称之为生活!
那日之后,她说:“我想出去走走,以前的时候,一直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会背起行囊进行一次一个人的旅行,现在我想去走走!”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想明白那时候我应该说什么?
她离开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似乎连阳光都带着青春的气息,她规划了自己的出行计划,告诉了我!
她说她要从西安出发,一路搭车到青海,去看看油菜花的世界,再从青海坐汽车到西藏,亲身经历一下高原缺氧的感觉,再坐火车去云南,去丽江古城,去西双版纳,去看玉龙雪山,再继续搭车去贵州,广西,也可以去四川和湖南转转,听说那里的辣椒能辣出眼泪,我也得去品尝,然后再去烟台,坐船去大连,我从小就喜欢大海,我得去海边好好看看,如果旅途中遇到合适的人,我会带着他回来!
我从来没想过她的最后一句话会成为现实,但事实确实成为了现实!
她走了之后,我总会觉得好像丢了什么?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她,走路的时候会想起她,睡觉的时候会梦见她!
她也经常会发一些照片到我邮箱,告诉我她现在在哪!有很多地方其实是我做梦都想去的,看着她笑颜如花的站在我向往的地方,我忽然觉得,她才是最洒脱的那个人!
她最后一次给我照片是云南丽江古城拍的,她站在一个竹楼门口,旁边笑着一个很阳光的男人,下面附了三个字,“同行者”!
我心里忽然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我忽然发现,生活中,我从来都不是她的同行者,也许只有在思想上能跟上她的步伐!这是我的悲哀吗?你大爷的悲哀!
11年的冬天,她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她跟我说:“这是我男朋友。”
很肯定,没有任何断点,她就成为了别人的同行者,那么我呢?以后得路我一个人慢慢走!
我得心里忽然装了很多东西,不舍,失望,难过,后悔,痛苦,悲伤,很多情绪汇成一团浆糊,头疼欲裂!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想,也许这样也好,至少我还能看见她,至少她是快乐的,至少我们一起经历了最阴暗的青春!这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哪怕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之后我们很少联系,她和那个男人满世界乱串,我依旧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把自己累的跟狗一样,空闲的时候看着邮箱里那些照片,告诉自己,生活就是一次旅行,总有归来的时候!
2012年的冬天,我在青岛,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说:“我要结婚了,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祝福……我只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我们相同的沉默,这似乎很有默契,我在想,没有你的日子,我会过得好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有一点我始终明白,我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
我翻出很多年没有穿的西服,打上领带,皮鞋擦的很亮,去理发店做了个很正式的发型,一切都很正式,我要去参加她的婚礼,我陪她走过了最孤单的日子,我要见证她人生最重要,最美丽得样子,我一直觉得,就算她结婚了,我们也是最铁的哥们,但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些,我不说,你也明白!
我的青春如此多彩,与爱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