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青侧目注视着窗外昏暗夜色中零落的霓虹灯光，她披着松垮的病号服，消瘦的面孔上还带着一丝难言的苍白倦怠，现在的朗青不像个持剑纵横的侠客，倒像是个久病的孱弱小姐。看了半晌的夜色，她移过视线，看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副画，画中有深邃晦暗的海，也有在风暴与骤雨中飘摇的城市。
文森特在病床边嚼着苹果，他小心的打量着沉默的女人，“让艾玛去没问题吧？毕竟那人让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做不到的，不代表艾玛做不到。”女人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画卷，略显沙哑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起伏。
“你以为我们那位部长造出了怎样的东西？”
“人工智能？我不知道艾玛到底应不应该被归类于人工智能，如果让我说的话，那更像是决战一般的最终兵器。”说到这朗青都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直到现在圣地也无法实现类似艾玛一般完美的智能模型，他们制造出一堆瑕疵品。”
“更何况一具机械的身躯真的能够发挥出那样让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吗？”
朗青低声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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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光色的结晶在崩散。
昏暗的大厦中一个庞大的虹光之影一闪即逝，一片片零落飞舞的结晶碎片翻转粉碎，阿赖耶四肢着地，扣紧的十指挖开地面，挪移中留下十道弯曲纵错的深痕。
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覆盖着虹光色的薄薄晶层，连同面孔在内也透露着闪烁的虹色，但此刻那稀薄的晶层上布满一片细密的裂痕，虽然在瞬间就开始合拢愈合，但男人燃烧着火焰的双瞳依旧难言惊讶。
“有意思。”他缓缓起身，抬眸看向对面保持着挥拳姿势的女孩。
艾玛从昏暗中走出，抿紧的唇线和细长的眼眸当中都沁着凛冬般的酷寒，“再来！”她脚掌踏碎地板，合拢的五指间甚至捏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阿赖耶开始觉得有些棘手，这个女孩明显并非人类，在数分钟以前他尝试对人类的各处要害进行攻击，但在触及那与人类无异的柔软肌肤，然后再次深入时，手掌所触及的绝对不是骨骼的触感。
更坚硬的，某种合金，这种合金的强度甚至可以抵挡顶尖血脉者的攻击而无损。
血脉者依旧是人，只有少数觉醒强化型圣痕的血脉者才能让身体在强度上媲美钢铁，即便能让躯体无限接近魔骸，阿赖耶依旧对眼前的存在感到头疼，他想起黑昼对圣地的调查中提到的人工智能构造体。
他不畏厮杀，甚至因为血脉的力量而极度好战，但那可不意味着他是个只知道战斗的疯子。
和没有真正生命的存在斗争根本毫无意义。
可棘手不代表毫无办法。
他唇角勾起嘲弄的微笑，被虹晶覆盖的手掌中一道细长的晶枪缓缓凝固成型。
举枪，挥舞，虹光的星点环绕晶枪飞舞聚拢，撕裂空气，无比强盛的蜂鸣声中晶枪一击而出，对此艾玛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枪与拳相碰，却仿佛金属交接爆裂，晶枪第一时间粉碎为最为细小的颗粒溅射而出，而每一颗晶粒在瞬间都拉长延伸化为虹光的针芒！女孩在瞬间只来得及抬手遮住面孔！
下一刻猝不及防的艾玛身上顿时接连爆散出一连串的橙红火花，她抬起的手臂上甚至刺入十数根晶刺，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层，但细碎的虹光结晶很快就从创口处悄然生长蔓延。
短短的数秒，女孩身体的大半就被晶层吞没，而此时阿赖耶已经抬脚踢出，艾玛尚且完好的右臂却毫不犹豫的一拳砸出。
两人同样庞大的力量在接触对方身躯的刹那，就将对方一击推飞，只是一击过后艾玛就完全被晶层覆盖，凝固伫立于原地。
“终究并非真正的人类。”阿赖耶抹开嘴角的一丝血渍，嘲笑着走出大厦。然而他的脚步刚刚踏出大厦的阴影，男人就陡然停下了身躯。
他转过身，沉默的看向面前的光景。
女孩迈着轻巧的步子，附着在她躯体上的虹晶竟然仿佛冰雪初融一般化为流淌的液体划下，还未滴落在地就被诡异的蒸发为淡泊的雾气。
“我可没有听说过科技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阿赖耶原本熄灭的虹光之眼再次升腾燃烧，他冷峻的面孔上涌出一丝狂热。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
“编号实验构造体0001，代码名称，艾玛.思考特。”女孩再次握拳，一瞬之后，掀起暴风与轰鸣，人工智能的一击在此时爆发出雷霆肆虐之音，苍白的气流缠绕在艾玛的五指当中一挥而来。
“我承认你是个好对手！”阿赖耶肆意的大笑，但下一刻暴戾凶烈的笑容中无数虹光晶簇从男人的躯体上透体而出，与刚才相比晶层更加厚重扭曲，他的身躯更趋向于怪物！
阿赖耶曾经在朗青面前步入这种模样，完全的贴近魔骸，但又保持着完整的人类理性，只倚靠本能行动的魔骸在获得足够的智慧后将会是彻头彻尾的斗争机器！
男人怒吼着扑击而来，艾玛亦毫无畏惧的迎击而上，那是宛如野兽一般的疯狂肉搏，身体的每一部分在此刻都化为进攻的武器，拳击，踢击，肘击，爆裂的轰鸣声中粉碎的虹晶掉落宛如子弹般向四面八方溅射，阿赖耶周身的晶层被女孩凶暴的锤击砸的粉碎。
而女孩小麦色的肌肤也被割裂分离，从中甚至流露出淡粉色类似血液的液体，一连串淡蓝的电弧缠绕在她的躯体上时不时发出蜂鸣似的暴鸣。
艾玛一拳砸裂男人的面孔，男人突出的利爪在女孩身上刮出飞溅的火星，两人纠缠碰撞，在哪里驻留哪里就掀起风暴击碎大地，飞舞的尘埃在短时间内甚至遮住了两人的躯体。
“来来来！继续！”阿赖耶畅快的大笑，一连串的晶簇被击碎然后再次生长，新生的晶簇更加厚重，更加尖锐扭曲，可即便如此艾玛的双掌依旧能够轻松的将其打碎剥离，每一拳落下男人的嘴角都透出飞溅的血液，她一把掰下阿赖耶肩头突出的晶块，反手就将其插入对方的胸膛。
但下一刻阿赖耶的利爪砸在女孩的脸上，艾玛的脑袋顿时大幅度向后仰去，一串纠缠的电火花从她的左眼眼眶中爆射而出。
她踉跄的后退，阿赖耶也跪倒在地，他胸口深陷的结晶几乎将躯体贯通，夹杂着虹光的鲜血从创口中溢出溅射，阿赖耶急促的喘息，结晶利爪扣住那根结晶一点点抽离而出。
血肉摩擦，男人低吼着将结晶拔出，他随后收拢肌肉，那个手腕大小的创口立刻开始蠕动扭曲，止血的同时就已经开始愈合。
而艾玛的左眼始终跳跃着蓝色的火花，她晃了晃脑袋，失去一半视野让女孩有了一瞬间的不适，但下一刻她就稳住了摇晃的躯体。
“真是结实。”男人缓缓起身，而此时他胸口的创痕已经覆盖上一层层蠕动的肉芽，只是如此短暂的一段时间，阿赖耶的伤势就以惊人的速度痊愈。
“你也一样。”艾玛闭上一片漆黑的左眼，仅余的右眼中亮起点点幽绿的微光。她的衣衫大半破损，裸露出女孩曼妙的躯体，女孩小麦色的肌肤上有大大小小的创痕，可破开的皮肤下却显露出浅灰色的黯淡色彩。
艾玛面孔上还带着莫名的肃穆，她手臂探出，修长的五指接连合拢，一连串爆裂的扭曲声便在指缝中泄露而出。
“来。”她简短的说道。
阿赖耶没有搭话，他看向自己被结晶覆盖的手掌，透过厚厚的虹晶，男人能够看出自己的手掌此时隐约透明，脉络骨骼都可以呈现他的眼中，此时浸透虹光的血液在血管中涌动，接连的烧灼感一波波的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无论如何强大，血脉者依旧是人类，即便阿赖耶已经站在魔骸与人类的边界，他依旧无法摆脱人类本身的限制。他无法像魔骸那样肆意的挥洒力量，长时间的战斗无异于燃烧自己的生命，只凭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艾玛相比。
“真可惜啊。”阿赖耶忽的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躯体尚且留有价值的话………”
“要逃了吗。”艾玛毫无起伏的声线传来，男人微微一怔，下一刻他若有所觉的抬起眼眸。
阿赖耶在那一瞬只看到一连串细长拖曳到极致的红芒，下一刻刺耳的崩裂声中男人伫立的地面上便升起一大片弥漫的烟尘。
待烟尘散去，一连十数根血色的光栅已经将男人闭拢在内。
“第二个人。”阿赖耶冷眼向对面大厦楼顶望去，而在大厦楼顶阿赖耶看到一双血色的晶质羽翼，以及在那双羽翼之下，满脸冷色的男人。
那个人指缝间流出潺潺的血液，而那血液在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就诡异的凝结固化，随后延伸为狭长的血色光栅。
圣痕.红罡
那人无声的喃喃，抬臂遥指，血色的光栅遥遥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