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点头答应了,褚少筼如约把手松开,然后从容地理了一下刚刚被揉皱的衣袖,殳清凡这才认真地打量起来,发现这个小偷先生比她想象中要高得多,颀长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精瘦,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还能看到对方穿着剪裁合宜的衬衫与西裤......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却怎么看都不像是。。。。。。
褚少筼从容地理完衣服双手插着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过了一会儿,看见她那两只斑羚眼一样大的眼睛还在仔细地打量自己便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样,看了这么久,像小偷吗?”
殳清凡脸刷地一下烧了起来,马上收回自己的目光,如果不是在晚上肯定能发现她脸红得要滴血,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没敢做声。
褚少筼收回清冷的目光,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到橱窗前伸手要取画。
“你要干什么!”殳清凡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张开手护着身后的画。
“让开!”语调提高了几分。
“不让!”下巴抬高了寸许。
“不关你的事,给我走开”取回自己的画都那么麻烦,褚少筼彻底恼了。
“你要把画拿走就关我的事!”小斑羚炯炯的双眼冒着火焰,在夜里格外的耀人。褚少筼怔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你认识这幅画的作者?”过了半晌,褚少筼眯着眼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身材十分的娇小,因为光线的问题看不大清楚脸上的五官,倒是那双眼睛像蓄了两泓清水在昏暗的灯光下粼粼发光。
“不认识,难道你认识?”像是觉察到什么,殳清凡反问道。
“这组画我已经高价收购了,现在我是这组画的主人,我要把它们取走。”褚少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亮出了橱窗的钥匙,宣示着。
被收购了?开什么玩笑,艺术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被金钱所玷污,学校怎么可以这样,殳清凡说什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是画被取走了,那她以后就什么寄托都没有了,它们是她这个平凡女孩的目标,是她的梦想。
褚少筼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是想通了,正准备推开她,手还没碰到她。
“不行!还是不能拿走!”这是她的梦,不仅仅是她,这恐怕是整个系所有美术学生的目标与梦想,他们每天埋头在颜料堆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梦想着画坛金字塔的顶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位。而在这家籍籍无名的大学里,有一个人却做到了,他的作品就挂在这里,每天都在告诉莘莘学子,这是有可能的。
如果它们被拿走了,殳清凡不敢想象她会变成怎样,他们会变成怎么样,她只能想象到,不用多久这个第一个走到画坛金字塔的人会变成传说,会变成仅仅只是一代接一代学子口耳相传的传说里的一个神化了的人物,而梦想就会彻底变回梦想,再也不能靠近,无法触摸。
“不可以,不可以”嗫嚅着,殳清凡摇了摇头,她不要这样,哪怕现在她都不知道画的作者是谁,哪怕只知道他的笔名,但是这已经够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遇到这位前辈的,她为此而深深努力着,所以,她容不得他的画被拿走。
褚少筼黝黯的黑眸盯着这个自顾自嘟囔的丫头,兴味上来了,修长优雅的双手交叠环在胸前,
“不给拿走,难道你要买下来?我可是真金实银收购回来的。”一边说,他一边挑眉看着殳清凡的反应。
“买?。。。买就买,多少钱?”殳清凡像似抓住了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褚少筼的手臂,清冷的目光随即扫过来,她马上松开手,但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褚少筼。
“三千万”语气凉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殳清凡的肩膀陡然垮下来,三千万!她那里有那么多钱,恐怕这辈子她也不可能攒那么多钱。
“少爷”正当她想抵死反抗一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了,循声望去,路灯下停了两辆商务车,旁边站着一个黑色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后面还站着四个同样服饰的高大男子,宛如煞神。
褚少筼点了一头,也好,既然人来了就省了麻烦,他看了殳清凡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脚跟一旋,转身往停车处走去。
中年男子像似得到首肯,对身后四个黑衣人一个示意,四个黑衣人马上走向前,三两下便把画取下来,小心翼翼地装好,一幅一幅送上车,关上车门。
车门被关上那一刹那,殳清凡可算是从黑衣人的惊吓中反应过来了,着急地追上去,拍着车门喊着“请等一等,能商量吗?我知道我付不起那个钱,但是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它们不是商场里面的商品,不可以简单地用金钱去衡量的。请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不带走它,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
殳清凡恳求着,她不知道这组画会不会真的能鼓励着她走向金字塔,但是她很坚定的知道,她的信念被夺走了,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夺走。
“少爷”中年男子看见这般情况,有点拿不住主意。
褚少筼坐在后座,淹没在黑暗当中,中年男子看不清自家少爷的表情,良久后,黑暗中幽幽地飘来一句“开车”
司机马上启动座驾往门口驶去。
殳清凡紧随着车奋力地跑了几步,但仍旧被无情地抛在了后头,她不知道自己看着车离去的方向看了多久,但她知道没有了梦想没有了信念,她这种平凡苍白的人生就像白纸浸了水,拾都拾不起,勉强拾起来也会被扯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