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午时的饭按时地送了琳琅院。
张氏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食盒又看了一眼崔嬷嬷。
“厨房里闹腾着呢，也许是堂姑奶奶紧着王妃呢，所以只给您送了饭呢，其他院落里的都还没吃上饭呢！”崔嬷嬷早已经派人在其他院子里打听了，姨娘们都饿得直叫唤呢。
张氏就这丫鬟端来的水盆净手，口中不屑地说道，“总算她还是有点用处。”
昨夜一听说张氏被王爷发落了，张婆子就端了燕窝粥过来慰问，拍着胸脯保证要给顾静姝下套子。既然张婆子要为她分忧解劳，张氏也就默许了。
其实张婆子是涧洋张家的一个庶子的庶女，还是旁支的，大老远的跑来投靠张氏，张氏也就赏她一口饭吃，给她在厨房里找了个有点油水丰厚的差事，每月从张婆子处也能得个百来两的孝敬。
张氏拿了干净的帕子擦干了手，见崔嬷嬷拿着食盒盖子皱着一张脸，饭菜也不见摆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说着张氏站起来，眼睛往食盒中探着。
一盘子腊肉炒青豆，青豆的皮都瘪进去了，张氏难以想象这样的青豆还能入口。还有一盘炒鸡蛋，上面撒了葱花，一碗紫菜虾皮汤。
“她就给我吃这样的东西！”张氏“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手上的青筋蠕动。
崔嬷嬷忙抚着张氏的后背，“王妃切勿动气，堂姑奶奶不敢做这事的。”
“我没说是她，敢做这事，我立马将她扫地出门。定是顾氏那个小贱人做的，她竟给我吃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我要去告诉王爷。”她身为王妃的份例是四荤三素一汤，她管家的时候在份例之上只多不少，眼下顾静姝管家就给她吃这些东西，也难怪张氏气得脸肉都抖个不停。
崔嬷嬷拉住张氏，“奴婢去说就是了，王妃还要静养呢。”
算是变相地告诉张氏她还在禁足期，免得被王爷发作。
“好，你去。”张氏狰狞着脸伸出右手指着房门，“告诉王爷她这个大儿媳妇是怎么对我的，不收拾这个贱人，她倒无法无天起来了。”
崔嬷嬷就去寻凤王了。
书房。
凤王正在习字，早些时候顾静姝就派人来通传过了，大厨房里出了些纰漏，大家的午饭可能会晚些了。
凤王在外行军打仗，连续几日不开伙的时候都有，饿着一时半刻的又不碍事。反倒觉得顾静姝老实，她管家的时候出了纰漏也不藏着掖着，落落大方地说出来。而张氏管家呢，居然能五板子打死一个人。
心思一乱，字也写不下去了。
“王爷，王妃身边的嬷嬷求见。”门外伺候的小厮开门进来通禀。
凤王抬头，锁眉，“让她进来吧。”心中想的却是，张氏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王爷，世子妃苛待我们王妃，还请王妃做主啊。”崔嬷嬷一进门，就给凤王行了一个大礼。
凤王心中凛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说说，是怎么个苛待法儿了？”
崔嬷嬷就跪在地上回话，脸作愁苦状，“今日世子妃给王妃送来的膳食，都是不能入口的粗粮。我们王妃尚在病重，吃那些东西又怎么能尽快痊愈呢！”
这个嬷嬷还是当初从宫中赐下来的，涧洋张家的女儿算不上什么大出身，所以皇上才派了这位得体的嬷嬷来辅助她，教其规矩。可是这十几年过去，张氏在行事作风上反而变本加厉，反观这个嬷嬷，更是沾染了张氏的那些小家子气。
凤王心中对张氏存了意见，开口自然也偏帮顾静姝几分，“大厨房里出了些事，本王这里都还没有上饭菜呢。王妃那里必定也是世子妃关照才能及时吃上饭的。”
“不是这样的，世子妃是故意让王妃吃粗食的。”崔嬷嬷心中惦记着王妃的吩咐，就将话往坏处说。
“刁奴，休得胡言，本王且跟你去看看你口中的粗食到底是何样。”凤王朝崔嬷嬷脸上掷了毛笔，狼毫上醮的墨汁花了崔嬷嬷一脸。
到了琳琅院，凤王对着院门站了许久，见院门上琳琅二字若有所思。
“王爷呢，怎么还没进来。”张氏在房中听到通传，就含泪在房里等凤王了，这眼泪欲落不落才会惹人心疼。但她这含的眼睛都酸了，凤王还没来。
站在房门口的小丫鬟老实地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王爷在院门口看牌匾。”
“滚”张氏压住声音，但止不住喉咙中透出的喑哑及愤怒。
小丫鬟吓得赶紧退下。
“你还病着，站在门口吹风做什么？”凤王双手背于身后，性质不高，看也没看张氏努力含泪的模样，从他身边绕过就进了房中。
桌上还摆着两菜一汤，已经失去了热气儿了。
凤王就着凳子坐下，从食盒中端出还带热气的米饭，夹了一大筷子鸡蛋就放入了口中，并且配上一大口白饭，嚼的香甜。
“王爷还未用膳嘛，这东西如何吃得？”张氏明知故问，装作紧张凤王的模样。
“怎么就吃不得了，有菜有肉有饭，天下百姓有多少人吃不上这样的饭菜。记得前年吧，本王和一干将士在边关，雪封了路，粮草运送不过来，连树皮都挖来吃了。”
凤王回忆起边关的辛苦岁月，更觉得桌上的饭食是美味佳肴了。
张氏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可我是王妃啊。”
凤王略有些失望，如果是琅华，此时想必是因为他受了这样的困苦而落泪吧。张氏只会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
凤王没说什么，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就走了。
“王爷。”张氏在他身后有些无力地呼唤，也没能换回凤王的回头。
凤王就一路消食走到了大厨房里，大厨房里的院里有人在打板子，叫唤的声音跟杀猪似的。他们军营里的士兵就是把屁股打烂了也不会吭一声的，这声音凤王听着有些不舒坦。
“父王你怎么来了，食材刚买来，长孙大厨已经在做了，再过会儿就能吃了。”顾静姝在大厨房门口看着行刑，所以就看到了凤王。
“我在你母妃那里用过了，不用再给我另做了。”凤王摆摆手说道，他并不是铺张浪费之人。
顾静姝有些吃惊，不过心中也有猜想，只是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下人贪了厨房里的银子，害得府上连食材都供应不上，儿媳今日刚接手，所以慌里慌张地倒耽误了大家吃饭的时间。因昨日只有些许食材剩下，母妃尚在病中，就先紧着母妃了。”
“嗯，你办的不错。这种贪污的府上银子的蛀虫，贪了多少银子都让她吐出来。若是不够数，就送她下矿做工还债。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卷包袱滚蛋。”
凤王赞许地点点头，张氏管家的时候一无所知，顾静姝一管家就揪出了这么一大条蛀虫，能力可见一斑。
“嗯，儿媳已经请管家派了账房在里面算着了，这样的情况定是要严惩的。”顾静姝心内还是高兴，凤王金口一开，就是张氏想改也不行了。
“侄女婿，我是你姑姑，快救救我啊。”张婆子哀嚎着，凤王和顾静姝的话她没听清，但是看到凤王就如同看到了救星。
凤王厌恶地撇着凤眸。
顾静姝有些紧张地说道，“这婆子自称是王妃的姑姑，儿媳不知真假所以……”
“打，打到她改口为止。”凤王面有尬色，甩话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