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惯了奇珍异宝,再来看这一块铍铜的布料,突然觉得不习惯。可是仵师的眼力又岂是儿戏?就连谌决自己也可以确定:夏青洛手里的布料,正是自己衣服的缺角!
怎么回事?
那种朦朦胧胧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与苏家惨案一定有着什么联系!?谌决竭力的想着,想从记忆力找出什么东西,自己的衣服是什么时候缺失的?是在苏家大院和洛青华交战之时?还是在苏家古树藏匿时候不慎挂落?还是……
还是记忆里那抹化不开的浓雾背后,那场激烈的搏杀?那些看不清的记忆,那些让自己几次头痛,却受困于万里灵目所设置的“魂印”背后的故事?
这一刻的谌决,再一次陷入深思,心中焦急难耐,那一段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与苏家惨案有关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谌决焦急万分,又怒不可遏,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翻来覆去,躁动的灵力催促着他再次冒险去打开被封存的记忆,却不知道巨大的危险已经临近!
因为在场的每个人此刻不仅看到了铁一般的证据,更发现了谌决躁动的灵力,在场的仵师无一例外修炼灵力,纵然功力并不深厚的几个年轻仵师,也能发现谌决的异动,更不用说功力深不可测的宣大师和凌渊清!
他们只当是凶手暴露后,已经决定拼死一搏的前兆!
所有人的位置都没有动,但苏家祠堂里的气息马上紧张起来,空气已经不再像方才万古玄冰和仵师行仵时候那样冰冷寂静,奔走逸散的灵力再次被每个人强大的力场所束缚,等待着修灵高手们随时调用,而这灵力最为集中的就是谌决!巨大的灵力催动起来,试图冲破脑中封印多时的记忆,纵使巨大的疼痛让谌决不堪重负,但他已经决心:今天就算拼得受伤,也要想起来!
“谌仵师,你有什么要说么?”宣大师的手暗藏在宽大的白色衣袍里,没人知道衣袖里到底是怎样一双呼风唤雨的手,只是这一句话,已经镇住在场所有人,包括灵魂做着激烈斗争的谌决。
糟糕!
我怎么在这里情绪失控!谌决稍稍收敛精神,略微冷静的他终于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如果自己不能解释清楚自己缺损的衣角为什么会在死者的手里,恐怕只会凶多吉少!自己又在刚才动用灵力试图打破“魂印”,更是让周围人尽皆警觉!
“眼看罪行败露,便要出手伤人么?”蓝邈凡冷笑盈盈,看着谌决,三分得意七分诡异,像是很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
“谌决,我且问你,”凌渊清目光如炬,“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和苏家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凌渊清怒不可遏,身后的木椅轰然碎成齑粉,冲天的怒气伴随着浑厚的气劲,顿时让苏家祠堂里剑拔弩张!
“凌族长不急动怒!”谌决连忙喊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这布片会出现在这里,但我以人格担保,我决不是屠灭苏家的凶手!”
“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宣大师看着谌决,衣袖中的手罕见得绝不露出,要知道,平日里的宣大师,神态何其自然,世外高人的模样,哪里会做这样奇怪的手势。但今日的宣大师却动作非常,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谌决!
“谌仵师,你自己也说,凶手用的是圆形锋刃的兵器?”宣大师的双眼盯着谌决,甚至都不眨眼,从上到下打量着谌决,问道。
“不错,不仅是一件圆刃的兵器,更附有灵魂之力。”谌决已经发现了宣大师的异动,但决不能贸然有所动作。
“好,好!”宣大师的话音未落,人影忽然就消失!
下一刻,宣大师已经出现在谌决身前不足两尺,闪电般的出手直冲谌决而去!
好快!在场的人都不禁感叹,所有人都听闻宣大师在江夏的名气,但除了仵师选拔上的一手幻形珑,从没有人见过宣大师出手,这江夏可以与凌家族长凌渊清、苏家族长苏岳等人齐名的宣大师,此刻展现出其应有的实力!
纵然是谌决早有已经觉察到,但宣大师虚空而动得速度依然让谌决周身的灵力为之震撼!谌决下意识得退后半步,让过宣大师蓄力最强的一击,反手结印,护在胸前,只此一招,已经是在场其他仵师所不能及!
宣大师亦是一惊,本想接着偷袭一击得手,虽然有碍于自己高手的面子,但是谌决功力深不可测,也就不再顾及这些江湖道义。没想到谌决一招便躲过了自己的灵力至强点,功力一击得手,却已经没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但即使如此,江夏修灵顶尖的宣大师打了折扣的一击,依然令人震撼,谌决单手结的防护灵印被巨大的灵力击碎,却已经有效地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剩余的灵力让谌决胸口一闷,如遭重击,但所幸抵挡及时,半个呼吸之间已经化解。
但这并不是宣大师的真正实力!
“喝!”
在那一击之下,不过是第一重力量,宣大师竟然逆这再而衰三而竭的规律,强行催动灵力,只被谌决的手印阻了的左手速度稍减,却马上以更大的力量汹涌而来!
这一次,只在弹指一挥间,再没有时间给谌决结下哪怕一个简单的防卫手印。这痛下杀手的宣大师也激怒了谌决,就算是江夏的顶尖仵师,也不能凭着一片衣角就判断凶手吧?就算是凶手此刻就在场,仵师又怎么违背自己的誓言,在事实尚未查明之时便全力进攻!
谌决眼睛此刻微微亮起,莹蓝色的光芒幽幽地泛起光芒,迅如闪电的宣大师突然就在谌决的眼中慢了下来,那一掌动若雷霆,无坚不摧,既然不能全力防守下来,我便与你对攻!
谌决化掌为圆,灵力顿时形成一道急速的漩涡,隐隐中有奔雷之声,灵力的漩涡就在一刹那间速度从零到肉眼难以辨认,生生地携着暴烈的灵力,与宣大师的左拳正正地撞在一起!
“轰!”两股霸道的力量在空中相遇,迸发出惊人的躁动,就连现场功力深厚的诸位仵师都被波及到连连后退,甚至有人没能在这电光火石的惊人战斗中及时退却,伤及了脏腑。只有夏青洛与莫尘尚能稳住阵脚,而凌渊清岿然不动,也对眼前的景象惊诧不已:
宣大师雪白的衣角上竟然有着数滴血红的血液,而这血液并不是宣大师打伤谌决所沾染,而是自己的左手,一道三寸余长的伤口赫然显现在手背,血液依然不断的渗出。
反观谌决,除了神情稍有奇怪,胸口的衣服被巨大的劲力划破,并无任何损伤!
甫一交锋,高下立判!
而对手还是的宣大师!
加上宣大师不告而战,近乎偷袭,可以说这一交手,足以让谌决成名江夏。只是此时的谌决,却并没有想到这些,那一时之间的交手,依然是那种朦胧的熟悉感,那暴力中夹杂着诡异的角度、那汹涌间带着黑暗的力量……
我绝不是第一次遇到!
“宣大师,你这是何意?”谌决看着宣大师,怒气还尚在酝酿,却已经换下平日里低调淡然的气质,字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间透着霸道的气势。
宣大师的面子真的挂不住。不过他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因为他知道,谌决的真实实力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谌决,你可以不承认那布片不是你的衣服,”宣大师看着谌决,并不管手上的血流不止,“可是,你所说杀害苏岳的附灵的圆形兵刃,不正在你的身上!”
什么?
所有的视线再一次聚集在谌决的身上,这一次,幽暗的光芒下,谌决破损的胸口,再也无法掩盖那皇室一般的颜色,冰冷却锋利,华贵而危险。谌决此刻甚至有点愣住了,他伸进怀里,把这件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拿出来。
没错,圆形的锋刃,平时藏在外围的护沿之下,手指稍动,便可锐利而出;
没错,灵力就附在其上,谌决每次剧烈的头痛,全凭着它,或者将过多的灵力纾解,或者将受伤的部位修复。
谌决轻轻地抚摸着不知名方的金属,就像在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对话。是的,这一件是师父留给他的,自他独自行仵起,便带在身边。
“谌决,行仵必耗灵,耗灵必损寿,天道使然,不能逆转。不过有了它的灵力修复,或许可以将这种损伤降到最低。”
师父的话语至今还可以记得,应该是很久前的记忆,并没有受到“魂印”的影响,那是师父同意自己可以独自行仵的那一天。
“师父你留着吧,你行仵多年,想来灵魂受损更为严重。”谌决倔强的说道。“既然你能找到这样的神器,我自然也会自己找一个。”
“看把你小子能耐的!”师父一巴掌拍在谌决的脑袋上,“给你就给你,别婆婆妈妈,你以为这东西到处能捡到啊?”师父白了谌决一眼,“老子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话毕,声音已经远去了,谌决看着手里的东西,悠悠地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区区阳寿……能耐我何?”
三生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