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谌决本来指着朝着师父相反的方向,想让这帮人快点离去,自己就可以赶紧追上师父。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还是自己跳进去,刀疤脸一手抓着谌决,任凭谌决大呼“救命”,却带着谌决离师父越来越远。
“大哥,这小子暂时还没有骗我,我们这一路过来,一直有浚风猊的气息。”刀疤脸低声对苏族长说着。
苏族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谌决。谌决被刀疤脸打得伤重不已,又奔袭了许久,早已经体力不支靠在一边的树丛奄奄一息,若不是吞服了苏族长给的疗伤药丸,恐怕早就已经晕厥过去。
但是谌决的眼睛时刻没有离开过这群人,尤其是刀疤脸,好像要牢牢记住这帮人的嘴脸一般,那眼睛之中透出的逼人眼神,完全不符合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让身经百战的苏族长都不禁有些许失神。
“我看,既然这小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那……”刀疤脸阴沉沉的瞟了一眼谌决,低声向苏族长问道。
苏族长略一沉吟:“也好,你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丢下好了。”
“大哥不怕他透露我们的行踪?”刀疤脸眼中的杀戮之气又腾起。
“没事,吃了“凝血丹”,他气运阻滞,伤倒是可以暂缓疼痛,过不得一天,就会因血行凝滞而困,便是不死,也是四肢瘫痪、精神错乱,不会泄露什么的。”苏族长所言狠辣至极,但是语气还是与往常一般平和,对刀疤脸道:“二弟,你杀戮太重了,能不杀人时候还是要仁慈一些。”
没想这苏族长,竟然如此狠毒!
谌决修灵之下,感知力异于常人,听觉触觉要比常人能感受到更多的信息,这也正视仵师探查凶案的必备技能。此时的苏族长和刀疤脸没有想到,他们的悄悄话已经被谌决清清楚楚的听到。
谌决没想到,这个面似和蔼的苏族长,竟然也是如此这般蛇蝎心肠,比起他弟弟刀疤脸竟是不逞多让。
没想到自己的一时贪玩,竟然惹来杀身之祸!谌决心里默默念着师父的名字,却对逐渐靠近的刀疤脸毫无办法。想起师父刚刚不久教训过自己不肯练功,现在就得了应验,面对刀疤脸,谌决任人宰割的处境,想不出任何办法。
“快走!”刀疤脸一脚踹在谌决的背上,谌决脸朝下摔到,碰得满嘴鲜血,额头更是裂开一条口子。谌决瘦弱的身子,已经岌岌可危。
此时已经离开众人一段距离,刀疤脸一路连推带打,把谌决带到了一处黑色的陡坡,四周的树木把这一片地带团团围住,若不是深入其中,绝难发现此处。不知为何,谌决混着满嘴的血腥味,似乎还闻到一丝烧灼的味道。
但是只有刀疤脸没有谌决的感知力,并无发现。但他也绝非好心要放谌决走,而是把谌决一把推倒在地,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谌决道:
“你这个小杂种,我问你话,你不说;他问你,你却说了。难道他胜过我吗?”
谌决看着刀疤脸,一脸的倔强,“没错!你们二人的恶毒,各擅胜场,更胜过禽兽百倍!”
刀疤脸忽然咧嘴大笑,阴悚之意在树林之间回荡,“好!本来你可以多活几个时辰,没想到你自己找死!”言罢,一柄长刀铛然而出,寒光映在幽暗森林之中,直逼谌决面门!
求生的本能让重伤的谌决奋起一丝灵力反抗,但是身体之中空空荡荡,吃了“凝血丹”之后更是血行不畅,眼看着刀疤脸的刀落到头上,谌决仅仅移开的两寸却不能救自己的命!
忽然谌决感觉到了心头的异动,这一次不再只是小兽的皮毛的摩擦,而是一股力量从心口钻进了身体四肢,本来停滞的身形,忽然有灵力在窜动,仅仅靠着这一点力量,谌决猛得翻滚到一侧,刀疤脸的刀一刀劈断了谌决方才还靠着的树木!
刀疤脸一路上对谌决拳打脚踢,没想到谌决还有能为躲开自己这一刀。更为惊讶的是,虽然这一刀没有砍到谌决,但是刀气之霸烈,已经把谌决的衣物震破,皮绽肉开,更是可以伤到脏腑,但是受伤的谌决居然翻滚之后,仍然连滚带爬的往密林深处而去,腿脚似乎比刚才还灵活!
刀疤脸追上几步,只听到“啊”的一声,生生止住身形,停在黑色陡坡的边缘,而谌决已经连摔带滚,翻滚下去,只是一刹那,就不见了踪影。
中了我的刀气,又吃了“凝血丹”,就算你命大,也难逃一死。刀疤脸心里还愤愤不平,恨不能一刀杀了谌决,却只能转头离去。
久久已过。
黑暗之中腾起的光亮若隐若现,又消失无踪,来回往复,不知所至。谌决的意识没有任何影像,就这样沉浸在一片虚无之中,不知道过了过久。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阵轻声的呼唤,又感觉到脸颊上沾了些湿润的液体。仵师过人的感知力从谌决麻木的身体中首先醒了过来。那湿润的液体并没有血腥味道,甚至混着些灵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是随之而来唤醒的,却是周身的疼痛。不知多少出皮开肉绽、骨折骨裂,那种疼痛一经袭来,就让谌决难以抵挡,几乎要被疼的晕过去。身体无法做出任何移动,但疼痛却真真切切痛入骨髓,谌决生来所受之苦,莫过于此。
终于,谌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双小兽的眼睛,清澈无比,灵动非常,看着谌决转醒,轻轻的叫唤一声,似是欢喜,舌头不住地舔着谌决,把谌决满脸的血污都添了个干净。
既然能感觉到疼,又看到自己救下的小兽,看来自己还没有死。谌决忍着剧痛,想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灵力,勉强游走在四肢,可惜血运更加不畅,只换来更加严重的疼痛。
看来“凝血丹”已经发挥了作用,谌决心想。眼下的自己意识尚且清醒,但除了能勉强睁开眼睛,身体完全不能做出任何动作,那种绝望,那种无助,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使是心智较为成熟的孩子,也实在太过折磨。
师父!
谌决心里大声的喊着,嘴上却完全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师父你在哪里?
夜色已经沉了下来,黑暗的草丛林间,没有一丝光亮,若不是有小兽陪着谌决,恐怕真的变成万籁俱寂的死亡之地。
谌决感觉着蜷缩在胸前的小兽,心里百味杂陈。听刀疤脸和苏族长交谈,这只小兽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浚风猊”,而浚风猊更是一切事端的开始。若不是自己贪玩倔强,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处境。
两双眼睛再黑暗中静静对视着,也只有眼睛才能发出一丝光亮。而浚风猊发现,谌决的眼睛竟然透出点点荧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幽异无比。而浚风猊自己的眼睛也发出一丝金黄色的光亮,对上谌决的目光,绵绵之意之外,更添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神气。
突然,谌决感觉到那双小兽的眼睛似乎透过自己,直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刹那间,谌决的手又可以动了,耗竭阻滞的灵力又开始缓缓地运转起来,快要凝固一般的血液又流动起来,与灵力一起,滋润着谌决受伤的身体。
原来是你!
谌决一念只此,原来刚才帮助自己躲过刀疤脸一刀的正是这浚风猊,那种突然让自己身体恢复状态的能量,两次完全一样,令谌决如沐春风,免除了些许痛苦。
有了灵力,谌决再也不像刚才一样无助。灵力在身体中流动着,探寻着,帮助谌决抵御着伤痛。
但即使如此,谌决受伤太重,仅仅靠灵力勉强维持自己不死。
谌决把刚刚能动弹的手放在浚风猊的头上摸索起来,顺着柔滑的绒毛,让谌决冰冷的手感觉到一阵温暖。浚风猊舒服地趴在谌决的胸口,享受着。
“什么浚风猊……这么拗口的名字。我看你浑身黄黄的毛……就叫你小黄好了。”谌决不知道浚风猊能不能听得懂,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都是你这个小家伙,害得我现在这个模样……不过你又救了我,咱两一笔勾销啦……可惜在这鬼地方,我动弹不得……就算不被那恶人害死,恐怕也要饿死渴死了。”
小黄抬起头,似乎听懂了谌决的话,一下子跳出谌决的怀里,窜进草丛中不见了。
“小黄!小黄……咳咳……”谌决不知道小黄为什么逃走,要知道它现在几乎是唯一能陪着自己的活物了。
此时的月亮缓缓升起,银白色的光芒投进草丛,虽然不甚明亮,但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黑暗。似乎光亮终究可以给人带来希望,谌决看着明明如月,也不似刚才那样绝望。眼下,师父一定在焦急的找自己,而那害自己苏族长和刀疤脸都还在这林中某处,按照他们的歹毒很有可能对师父不利!
而他们对自己的残忍,不能就这么算了!
谌决缓缓地爬起,靠着小土堆坐了起来,头脑更清楚了许多。此时,那股烧灼的味道又一次钻进了谌决的鼻子。谌决随手捻气一抔泥土,映着月光,依稀可见焦黑无比,而且并非本身就是黑色,显然是被烧灼过后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泥土若是被烧成这番模样,但是周围的草丛灌木却像是毫发无伤?
就在这时,草丛之中悉悉索索之声又一次响起,谌决仿佛听到声音还在远处,突然之间就来到了近前,一个风一样的影子突然停在谌决面前,急刹车之下激起的尘土溅了谌决满身都是。
“小黄……咳咳……”谌决被尘土飞扬激的咳嗽不已,心中却惊叹小黄的速度,简直堪比鬼神。尘土散去,小黄的头一扬,把一个黑乎乎的物事扔进谌决的怀里,把谌决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谌决拿起来看了看,一股烧焦的味道之中竟然混杂着一丝肉香,赫然是一只烧熟的野兔子,只是外皮焦黑无比,谌决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不过谌决已经在外折腾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哪里还管的上烧焦冰冷,一口就咬了下去。
牙齿还没咬足,谌决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把手里的兔腿撕下来一条,说道:“小黄,你也饿坏了吧,快吃快吃!”
哪知道小黄闻了闻颇为不屑,打了一个饱嗝,趴在谌决腿上眯起了眼睛。
“哈,原来你都吃饱了!”谌决笑笑,连忙把兔肉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好像这又焦又生的肉是绝世美味一般。
如此这般,谌决每次血运不畅时,小黄便用自己的功力替他缓解,饿了小黄就叼些烧焦的野兔、田鸡回来给谌决充饥。让谌决惊奇的是,这附近竟然有这么多烧死的小动物,难道真的发生过一场罕见大火?
直到第三天傍晚,小黄却叼来了一件东西,终于不再是烧焦的肉了,而是一个谌决看也看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