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佘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向远不远处,道,“元友见过祖父。”
“嗯。”向远点头,又道,“怎么回来也没来个信?你师父呢?”恐怕这才是真正想问的吧!
闻言,宗佘眼中闪过一道冰冷,心道,向元友啊向元友,纵然你离家十多载,他们也没有半分是真心待你,向家,果然是大家之族!
“师父有事去了黔灵国,他老人家让我把这个交给祖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双手递给他,随即退回原处。
他脸上一喜,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接过,道,“好,今儿个大家伙都难得聚在一起,元友,你是家里的长女,出去这十多年,家里有了些变化,添的那些小辈儿怕是没见过,今儿就一并认个准儿,别到时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平白闹出笑话来。”
话虽是对着宗佘说的,但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一个个把老爷子的话都摸了一个透彻,心中一凛,顿时心思就活络起来。
“哟,元友啊,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呐!”
“谁说不是呢?她走的时候好像才这么高,嗯,这么高吧?”
“没,哪有这么高,还要小。”
她回来,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自然是有人欢欣有人嫉恨。
“瞧这大美人儿似的,怕是咱家的真丫头都比不上了哟!”说这话的是向远的大儿子、向元友的父亲向威的续弦夫人叶氏,她口中的“真丫头”,正是外人眼中堂堂的向家千金小姐向元真。
向元真在向家有极高的地位,自3岁入特训队后在队中便一直名列前茅,短短的7年训练,手脚功夫更是进步神速,再加上她精明的头脑和出众的容貌,美名早已传遍王城,如今亦是被西凉王封为三军右营大队长。
西凉国内每个孩子长到3岁时都会被送入国家组织的特训队进行长达7年之久的特训,这一传统思想有点类似于现代某国国民积极响应的参军。
在西凉国,尤其是在王城内,大家族内的女子区别于别国的深闺媚流之辈穿针引线,一向是以拳脚功夫来奠定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此刻叶氏赞她容貌出色,实则暗讽她空有一副皮囊,华而不实。向元真虽说也是容貌出众,但她的身手却更是不凡,美丽的容貌倒令得她资本更厚,让王城里的年轻一辈的王孙公子们趋之若鹜。
谁不知道当初的向家大小姐向元友在3岁之时便被一介道士带走了,并未参加国家传统的成长仪式,所以明里暗里大家都是瞧不起的。
此时,一道靓丽的身影自外走来,带着浅浅的微笑,步履行走间气势自成,仿佛有着无尽的尊贵与优雅。
“真丫头来啦!”向远看着她,面露慈祥的神态,令宗佘大大称奇,让得这么个一心以家族为重的老顽固也会露出会心神情来,向元真,想必有些本事。
“祖父,怎么姐姐回来了也不让人来通知我一声?还好向妈恰巧见着了,我这才知道......”话说来有七分撒娇,三分埋怨。向远确实是挺宠她的,见了也不怪罪,只道,“那老婆子也忒不知礼了,背后乱嚼舌根子,看来府里也要整治整治了。你大姐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总是要见的,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你营里的事重要,可不能耽搁。”
“哪不是大事?姐姐都十多年没回来,这好不容易回家,大家伙都来了,总不能独独我不来吧......”
“哈哈,真丫头,你有理,你有理......”眼底明显的宠溺。
她身后跟进来的向妈听了向远的话,身子猛地一颤,惊恐地望了向元真一眼,伏下身子,紧紧跟在她身后。
瞧见这一幕,宗佘心中冷笑了一声。
那向元真又给在座的各位长辈施了礼后,转过身向宗佘走来。
她行步稳健而轻盈,比一般的习武之人要沉着的多,又带了几分别国女子的柔软,抛开她的身份不说,就连宗佘都不得不夸一声,确实是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不管是多美好的东西,一旦站在了对立面,她都会倾尽一切去毁灭。
“你便是元友姐姐?”不同于向家人的刻意讨好或是她母亲尖酸刻薄,许是开放豪爽的西凉国风的原因,她倒是真性情,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宗佘,眼底淡淡的疏离与敌意。
“嗯。”宗佘点头,也在打量着她。
向远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开口道,“元友,你刚回来,先去梳洗一下!真丫头,你既然回来了,就带你大姐去她院子吧,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等会儿让你娘拨几个下人过去收拾下。你爹和二叔领了王的旨意在药堂里试药,一时半会估计也出不来,先别去打扰他们了。”
向元真点点头,和宗佘一前一后出了大堂。
亭台楼榭按照着某种规律分布着,让人看来极为赏心悦目,途经之处各样香花香草遍地,应该是些药物性质的引物,倒是坐实了他御药世家的名头。正走着,宗佘侧目看着一边的人,道,“你倒是进了军营,祖父没让你继承家里的手艺?”
向元真听了,敛了敛神,道,“姐姐说笑了,长幼有序,我怎能越俎代庖?而且比之药物,我还是喜欢刀枪些。”
“是吗?”
这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一直通向南面的院子。
院子的围墙用白灰色堆砌,周边四棵两层楼高的金针树有一人环抱粗细,叶如其名,根根针叶极其细长,叶尖尖细冗长。进了院落,不待向元真吩咐,从里间跑出一个30来岁的妇人,双手不住地往裙摆上擦,“见过小姐,见过大...大小姐......”她双眼刹那间噙满泪水,下垂的手指抓着沾了米汤的下摆颤抖着,声音里似有惊愕,似有欣喜。
“嗯。这是罗妈,也是姐姐从前的奶娘。”向元真侧过身子对身旁的宗佘解释道。
难怪眼中会有如此复杂的神情。
她不是向元友,不会去代劳向元友的感情,更无法给予回应。缓缓点了点头,忽视众人的百般反应,“知道了。”
向元真眯了眯眼,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拨的下人会送过来。”
看着她离开,宗佘转过身望了望院内仅有的一个奶娘和一个丫鬟、一个管事、一个小厮,精简到了最低程度。
“大、大小姐,你,你终于回来了......”罗妈眼眶里的泪水一涌而出,还有几分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