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隆冬时节,寒风如刀,距长安不远的官道上,少女娇嫩的脸被冻得通红,拥紧了怀里的小兽,想多摄取些温暖,白白蜷在她怀里,像个毛绒绒的雪球,不禁仰着脸问道:“小念,我们现在去哪里?去长安谋生么?”
余念摇头,长安离夜寒的夜幽居太近了,也更容易被百里忧手下的厉鬼纠缠,是想要远离这些纷扰,过平静的生活了。思索片刻,才终于道:“我们去南方吧!”
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由日暮到天黑。也不知走了多远,沿途路过村庄,经过小镇,眼看天色已晚,却越走越荒凉,竟是寻不到落脚之处。
余念不由心生彷徨,却一口气压下去,硬着头皮一路前行。天色完全暗了,没有阳光照耀的大地,冷风愈加彻骨。
在天寒地冻中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路边有间破庙。余念面露喜色:“前面有间庙宇,我们进去歇息一晚吧。”
庙里供桌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各处都结了蜘蛛网。庙门和窗户缝隙不时有冷风灌进来,余念和几人简单打扫后,捡起些稻草和干柴,在屋子中间生起了火,火苗散发的光和热小小驱走了严寒。
余念将包裹里的点心分给大家,用餐后,几人沿着火堆铺了稻草,走了一天实在困顿,很快都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又回到儿时余念陪着阿婆下地,路过那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余念在阳光下跳跃。
突然,有水滴落到脸上,下雨了?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滴,余念自睡梦中幽幽转醒,不对,不是梦中下雨,是真的有水滴在脸上。
睁开眼,只见头顶房梁上挂了个东西,细看下,这东西皮肤赤红,至多两尺长,是人形,屁股后还有条长长的尾巴,四肢尖锐的爪子正牢牢地抓在房梁上,露着尖利小牙的嘴巴里,正向外溢着口水,不断滴到余念脸上。
那东西冲着余念便扑了过来,余念惊叫一声,就地一滚,那东西扑了个空。
此时,白白、小喜、阿楠和阿良均已惊醒。那东西欲再扑向余念,由白白阻断,一口咬住它的脖子。阿楠和阿良上前,合力扣住了它的四肢。
余念惊魂未定,边擦着脸上口水边问:“这是什么东西?”
(二)
那怪物虽身形娇小,却面目狰狞,在阿楠和阿良手中不断挣扎。白白仔细端详后才道:“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天井下。”
余念好奇不由近了两步,盯着这怪物:“天井下也是一种妖怪么?”
白白道:“这种妖怪法力微弱,传说只在屋顶阴暗处生活,以人类生气为食,这种妖不喜暴露于人前,除非它断定你是恶人,就会用极其残忍手法将你杀死;可如果它认定你是好人,便会受到它的保护。”
余念撇嘴:“它刚刚却是攻击我来的,它凭什么认定我是恶人啊?”
白白一思索道:“我们都接触过百里忧手下厉鬼,兴许是残留在身上的恶鬼气息误导了它吧。”
天井下力大如牛,阿楠和阿良两人合力才将其制住,阿楠道:“小姐,现在怎么办?要刺死它么?”
余念上前用树枝捅了捅天井下的肚子道:“喂!我不是不敢杀你啊!只是不想多造杀孽,还有,我不是什么恶人,你也杀不了我,你还是回你的屋顶睡觉,我们两不相干。”说完对阿楠和阿良道:“放开它吧。”
两人手一松,此时这天井下已虚脱无力,靠在身后一堆稻草上。余念看它十分虚弱的样子,又用树枝捅捅它的肚子:“喂!我都说了不杀你了,你不用这么装死吧?”
白白上前看过后说道:“它不是装死,它是饿的。这天井下以人类生气为食,可这方圆百里都荒无人烟,想必是许久都没有进过食了。”
余念恍然:“这样啊!看这小东西也挺可怜的,可惜我们几个都不是人类……哦,对了!我的血,那么多妖怪想吃我,多少应该能起些作用吧?”说着去咬自己手指。
小喜道:“小姐,你真要救这妖怪呀!?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余念浅笑:“有你们在,我还怕什么?不过一滴血而已。”说着上前挤出一滴血,滴入天井下嘴里。
余念的血果然起了作用,天井下像颗快要枯死的小草,又恢复了些许生机。
当即上前,余念以为它又要攻击,连忙后退,阿楠和阿良连忙挡在余念身前。
只见天井下拜倒:“方才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小姐,小姐不予计较,竟还救我性命,大恩大德,在下必将厚报。”
余念看着天井下狰狞外貌,依旧不敢靠近:“回报就免了,你回你的屋顶,我只求今夜相安无事,天一亮,我们便继续赶路。”
天井下道:“这个……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余念道:“那你就快说吧。”
天井下道:“在下确是以人生气为食,只是此处荒凉多年,鲜少有人经过,否则在下也不会差点丧命于饥饿,恳请小姐赶路时捎带上在下,到人烟密集处即可。”
余念沉吟道:“带倒是无妨,只是你这外貌……哦,对了……”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瓶,是当时续灵之时用来吸三只蝶妖灵光的瓶子。余念觉得有趣,便留了一个带在身边。
转身对天井下道:“你外貌太过惹眼,我将你吸到这小瓶里,待到人烟密集处,再放你出来。”
见天井下欣然应允,才将瓶口对准它,默念夜寒当时教的口诀……
果然,天井下被一点一点吸进瓶内。
这一夜,再相安无事,天刚一亮,余念便灭了火堆,带着一行人继续向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