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阿远做了一个梦。
梦里大漠孤烟,举目望去一片荒迹苍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季阿远一直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跌倒再爬起,季阿远能感觉出自己很着急,心里似乎有个很急切的期盼。
期盼,她在期盼什么?
季阿远有些茫然地低头,却看见一双类似于小孩子的手,小小的,手上还带着伤痕。
季阿远心里一惊,猛然睁开眼,却被刺眼的光照的眼睛一酸,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入目的是白色轻纱床幔,身上盖着锦被,淡淡地紫檀味充斥鼻尖。
季阿远穿衣下了床,打开门,便见一个青色身影立于院中。
“大人醒了?”那人闻声转身,温和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季阿远被这一声大人叫的一怔,继而板起脸道,“见了本大人为何不行礼?”
叶怀玉十分配合地拱了拱手,“属下参见大人。”
季阿远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昂首停步朝院外走去,“王爷呢?”
叶怀玉跟在身后,“王爷此时应该在书房,他让你睡醒了就过去。”
说到睡字时,叶怀玉脸色有些怪异。
昨天季阿远晕倒时的确是吓了众人一跳,结果那位陶姑娘摸了脉后却说季阿远只是休息不足,睡过去了而已。
叶怀玉事后也曾趁人不注意查看过季阿远的脉相,的确是没什么大碍。
叶怀玉将心中疑虑压下,跟着季阿远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却是开着的,季阿远挑挑眉抬脚直接进入。
“王爷。”进了屋,季阿远便循规蹈矩地站好。
叶怀玉站在身后,唤了一声王爷后也是垂眉不语。
纳兰容抬眉看向二人,季阿远一向喜欢绿色,今日一身浅绿罗衣,颊边梨涡微露,一脸老实站在那里。
目光移到她身后的叶怀玉身上,同样的青色云衫。
两人站在一起,翠绿相映,真是……
“真是天作之合呢,王爷。”坐在一边摆弄药叶的陶问夏挤眉弄眼,笑语盈盈道。
季阿远一脸茫然看着她。
叶怀玉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地往前迈了一步,跟季阿远并排站着。
纳兰容丹凤眼微眯,缓缓说道,“走,我们一起去审审那个西域法师。”
陶问夏对此事兴趣缺缺,摆了摆手留在书房,于是纳兰容三人便离开书房,朝地牢走去。
那死去的县令刘同成因爱慕虚荣,府衙造的极其奢华。
出门便是曲折游廊,假山绿荫相映,繁花点缀,看的季阿远差点花了眼。
众人转弯时,季阿远走在最后,待拐了弯,季阿远肚子部分明显鼓了一小块。
叶怀玉走在纳兰容身后,季阿远的小动作自然瞧了个完全。
叶怀玉轻轻叹了口气,“我才知道原来季姑娘生活如此困苦。”
季阿远被人撞破,脸上丝毫不见郝然,拍了拍肚子,低声道,“反正都是要充公的,我先替他们收藏着,免得丢了。”
叶怀玉脸上一片敬佩之色,“大人果然善解人意。”
正巧旁边有丫鬟经过,叶怀玉便改了称呼。
季阿远咧嘴腼腆一笑,顺手将路过的一颗银边装饰的丝带收入袖子里。
等到了地牢门口,季阿远肚子已经凸出一大块,袖口也塞了不少东西。
为了防止东西从袖口掉出,季阿远不得不弯起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走路姿势十分怪异。
纳兰容进入地牢之前,淡淡地瞥了季阿远一眼。
季阿远莫名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挺直身子率先进了地牢。
进入地牢,便有衙差恭敬上前,“大人请。”
季阿远假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威严一些,“你们先下去吧。”
再不走她袖子里的东西掉出来可就丢人了。
“是,大人。”衙差低头赶紧退下。
待衙差退下后,几人走到关押那个西域法师道圆的牢前,一些日子不见,那个法师竟然还胖了一些。
季阿远目光惊奇,“原来公子如此优待犯人。”
纳兰容轻描淡写道,“你可以犯个罪名然后住进来,我照样可以优待你。”
“比如说,”纳兰容目光下移到某侍女凸起的肚子上,“私吞赃物罪。”
季阿远习惯性地想摸鼻子,却发觉胳膊袖子有点重,只得放弃念头,面不改色地转头走到牢栏前,看着里面被绑在木柱上的人,“本官问你几件事,若你如实回答,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道圆闻声抬头,待看清几人后冷哼了一声,转头不欲搭理。
季阿远对此人的反应也早有预料,她不紧不慢踱了两步,转头对着纳兰容和叶怀玉故意呵斥道,“你们俩站远些候着,本官要询审犯人,你们不得偷听。”
叶怀玉也不问原因,首先往后退后了一些,脸上自然浮出恭敬之色。
纳兰容眯起眼,没说话慢慢也退后几步站定。
季阿远上前两步,露出鬼鬼祟祟的表情,低声道,“其实本官相信你是无辜的。”
道圆闻言有些诧异地转头,仔细看了季阿远一眼,刚想开口忽地想起那日在集市发生的一切,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你不用骗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季阿远叹了口气,仍是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天只是形势所逼,因为五王爷也在附近,本官也是迫于淫威不得不依吩咐形势。”
道圆惊讶出口,“你说,”可能觉得声音有些大,道圆也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五王爷也来了?”
季阿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道圆一眼,见其神情不似作伪,才装作郑重的点点头,“西域贡品被劫,圣上大怒,特意派五王爷前来解决。”
道圆看了站在远处的那两个男人一眼,当日叶怀玉是化妆扮演鬼差的,又披头散发,道圆并没有认出,看两人相貌不俗,道圆低声询问,“那两个人?”
季阿远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声音怪异,“随从罢了。”
不远处。
叶怀玉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
纳兰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目,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叶怀玉,察觉了某王爷压抑地火气。
道圆自然是知道有些女官喜欢圈养小倌类的玩玩,不过在外面闯荡久了,对季阿远的话还是心存疑虑,“你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季阿远脸上露出愤愤之色,“本官在京城不过是请几个小倌在家玩玩,那五王爷竟然多管闲事,参了本官一本,本官在京城温香软玉在怀,却被打发来处理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季阿远脸上有些激动,动作不经意间过大,导致袖子里的东西劈哩啪啦全撒了出来。
只见地上银边丝带,宝珠玉佩散落一地,铜钱滚在地上绕了长长地一圈在缓缓停下,随着咣地一声响,地牢里安静地呼吸可闻。
全场其余三人的目光全部盯住季阿远,表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