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忽然安静下来。
只闻远处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在心头,荡起一片涟漪。
火把忽明忽暗,印出叶怀玉惊疑不定地脸。
“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纳兰容身影隐在黑暗中,若不是季阿远离他极近,恐怕都会错过纳兰容嘴角那一闪而逝地弧度。
纳兰容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意味,“既然要合作,本王自然也会拿出些诚意来。”
季阿远微皱眉头。
叶怀玉脸色变了变,半响才开口道,“怀玉只是想报仇罢了,其余的我都不会插手,也不会谋取什么。这点王爷大可放心。”
纳兰容轻笑,眼底意味不明,“当年你父亲叶怀英建了这座地洞,或者可以称之为,地宫。”
地宫?季阿远望着前面漆黑一片的路,地洞和地宫,只差一字,意义却相距甚远。
叶怀玉下意识地握紧玉笛,入手的清凉让他心中的不安渐渐平静下来,“地洞如何,地宫又如何。”
纳兰容意味深长地反问道,“若是地洞,只是暂时之计,若是地宫——”纳兰容并未再说下句,但是其中的意思在场的其余二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若是地宫,当年叶怀英必定是做了长久打算的。既然如此,十年前流水村全村人失踪之事就更加蹊跷了。
季阿远心里千思百转,纳兰容这句话的意思是,叶怀玉的族人有可能还活着?
可是若是活着,他们又在哪里,为什么又独撇叶怀玉一人。
季阿远看着叶怀玉眼里的愕然,将疑惑问出口,“叶兄是怎么知道这条地洞口的?”
或者说,当年全村人失踪时,他有没有到这里来找过?
叶怀玉声音中带了一丝僵硬,“我是从舅舅那里知道这里的。”
也就是说,当年的叶怀玉并不清楚这座地宫的事,季阿远默然想道,至于叶怀玉口中的舅舅,怕就是当年收养他在京城定居的人罢。
三人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一时无话,各怀心思。
也不知走了多久,水滴声音愈来愈清晰,腥臭味也越来越明显,一个拐角过后,季阿远没见到预料中的恶心场面,而是——
一面貌似很厚实的墙。
纳兰容目光微冷。
季阿远摸摸鼻子,装作打量洞顶。
只见叶怀玉一脸坦然道,“这里面一直都有动静,我担心打草惊蛇一直没有贸然强行进入。”
季阿远有些疑惑,“既然这所地宫是你父亲所建,为什么又会被人所占。那些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反倒是正主的亲子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这个叶怀英身上也是疑点重重。
叶怀玉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季阿远看向纳兰容,却见纳兰容脸上若有所思,开口问道,“王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纳兰容回神,看着眼前的墙,良久道,“既然能听见声音,也能闻见味道,说明这附近肯定有风口,或者,有什么机关。”
叶怀玉点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找了很久,都不知道机关**在哪,而且就算找到了,贸然进入我也担心打草惊蛇。”
这也是叶怀玉一直按兵不动寻找时机的原因。身负血仇,他比谁都想强行进入,但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他不得不按捺住那股冲动。
整整十年,叶怀玉几乎夜夜噩梦连连,梦里满是父母亲人血迹斑斑地身影,他觉得最近越来越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暴虐之气了。
叶怀玉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
季阿远举着火把朝旁边走了几步,墙壁坑坑洼洼,泥土却不干燥,甚至有些湿润,蹲下抓了一把土细细捻了捻,“这座山附近有水源么?”
叶怀玉一怔,“南山只有一条小水瀑,不过离这里较远。”
纳兰容眉头一皱,看着季阿远蹲下的地方,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不对,我们快走。”
季阿远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纳兰容一把拽起朝来时路返回,叶怀玉微愣之下看了一眼刚才季阿远带过的地方。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洞里明明干燥的很,也没有听见过水滴的声音。
叶怀玉脸色微变,身形一闪也朝来时方向掠去。
“怎么回事?”季阿远被动地往前跑着,好几次都险些被绊倒,看着纳兰容愈加难看的脸,季阿远有些疑惑地问道。
洞路并不宽敞,带着人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使用轻功,纳兰容抿紧唇,“我们被设计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并不是通往对方藏身之地的路口,而是通往水潭的路。”
通往水潭?季阿远想起刚才叶怀玉所说的话,这附近既然有条瀑布,那么自然也是有水潭的,只是叶怀玉不是说水潭离这里比较远么,这水源又是怎么回事?
纳兰容辨认着方向,声音微冷,“叶怀玉这么多年没有回潍县,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也多半是靠着童年时的记忆罢了,这么多年,那条小瀑布变成大瀑布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冯二曾经说过他的那些伙计去的是一个叫三里坡的地方,若是这周围有农田,自然也是需要水源灌溉的,为了方便,在附近引水源开湖都是有可能的事。
季阿远心下恍然,可是,这条路是叶怀玉领他们来的,看方才叶怀玉的模样,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纳兰容像是察觉到了季阿远的心思般开口道,“叶怀玉的确不知情,因为——”
“因为对方是冲着我来的。”纳兰容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是随后跟上来的叶怀玉。
叶怀玉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抱歉,这次是我大意了。”
季阿远有些讶然地看了叶怀玉一眼,刚才叶怀玉说过这条地洞是他的舅舅说的,那么换言之,叶怀玉的那个舅舅想要害他?
既然收养叶怀玉十年,为什么突然要设计叶怀玉?
季阿远努力地想了想,一般正经道,“这次叶兄你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本来想加上某王爷的,可是想想还是没那个胆量。
叶怀玉被季阿远这句话打断了思绪,待回神后看了季阿远半响,脸色怪异,“这次的确多亏了季姑娘的救命之恩。”
纳兰容似笑非笑地来看了季阿远一眼,季阿远摸摸鼻子装作没看到,正欲开口再讨点便宜时,只听“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倒塌了的声音,接着便传来水流翻滚的声音。
三人脸色数变,对视一眼后急速朝洞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