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说出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只是为了试探她？
在她听到九王爷说出，你二哥要我帮他对付你，你会怎么办这句话的同时，她下意识心里有些寒意。也许是因为这句话里的内容，也许是因为……感觉？
卫朝颜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朝宣作为卫家侧夫人所生的庶子，是从前那个大夫人所生的卫朝颜，最强有力的对手。可惜他的出身较低，所以也失去了和卫朝颜竞争最有力的保障。
如果依照瑾儿所说，这卫家的三个庶子都想要继承卫丞相的一切，可是好运偏偏就落在了卫朝颜身上，那理所当然，卫朝颜是一个极具关注和影响的人，难免被别有用心的兄弟们虎视眈眈。可如果有一天，卫朝颜的身份曝光，恐怕不仅仅是失去了卫家嫡子的继承权，这卫家的三个兄弟间，还会有一场阴谋的恶斗。
卫朝宣听信九王爷的话，不外乎是想要和他搞好关系。就算他们现在不知道卫朝颜的秘密，可一旦身为嫡子的卫朝颜出事，名不正言不顺的卫朝宣大可借着九王爷的名义和势力，接手原本属于卫朝颜的这一切。
可是九王爷现在却好像是对她抛出了橄榄枝一般，他真的是想要出卖卫朝宣，然后拉拢她吗？卫朝颜觉得不见得，九王爷这话里试探的意味极重，她可以完全不用怀疑，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帮自己。可现在让她搞不懂的是，九王爷究竟想要试探什么呢？
这九王爷看似淡若清风朗月云似傲然，可那双仿若子夜一般幽深的双眸，却如同在没有明月的深夜中，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不比蠢蠢欲动，却好像静观其变，有一种机关算尽大权在握，将一切风起云涌的变化尽掌手中的气魄。
“听说，四公子昨夜与人酒醉后，竟落入了池中？”九王爷见她许久未答，也不追问，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倍感压力。
好像是随意说出，也不过是要她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慌张。
九王爷好像是知道“她”昨夜落水的真相，却要她亲口问出，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可她不能，就算她现在也很好奇，这一个卫朝颜究竟是怎么落水的，又为何会与她互换……不行，她什么都不能问，九王爷这一副算准了一切的模样，笃定淡然，若是她一时好奇忍不住问了，只怕会从此让他牵着鼻子走了。“说起来也实在是我太不小心了，这卫府上下，谁不知道我马马虎虎惯了。哎，没想到酒醉落水这件事，已经传得连九王爷都知道了。朝颜实在羞愧。”
九王爷微一怔，显然未料到她会这般回答。但是这一瞬间的错愕转瞬即逝，顷刻间不复存在，他好似并不怎在意，“没事就好。”
这从前的卫朝颜，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恐怕这卫家的兄弟对卫朝颜的排挤，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嫡子的身份。这并不像瑾儿所说的那样简单，或许还要再复杂些，如果只是卫丞相三个庶出的儿子，想要抢夺嫡子的继承权，那倒还好说。只是现在看起来，大家对这个嫡子似乎都不是很友好，在那种排挤之外，好像，还要那么些的憎恶。
“她”是否真的那么不堪？
卫朝颜只是有些……难过，说不清楚的难过。
“卫四公子……”九王爷欲言又止，引了她注意，却没有说下去。只是这一次却不像是刻意在吊她的胃口，而是连他自己都有些迟疑。
卫朝颜等了会儿，却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怎么？”
九王爷摇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出神，“没，也许只是本王的错觉罢了。”
“九王爷的错觉？”她倒很有兴趣的想知道，九王爷到底错觉了什么。
“这大筠无人不知，卫四公子生性顽劣，招摇过市惹人瞩目，是个让堂堂卫丞相都束手无策的人。”九王爷没有直接回她说，他刚刚所说的错觉是什么。却不冷不热地说起了关于卫朝颜的事，这说到了末尾处，他侧目看向了卫朝颜，“不过今日得见，卫四公子倒和传闻中的，不怎相似。”
生性顽劣？！
还招摇过市惹人瞩目？！
天啊，这个原本的卫朝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好在九王爷用词含蓄婉转了许多，没有直接说出“她”如过街老鼠般的惨状，否则，卫朝颜恐怕已经没有脸面，在这里再坐下去了。她以为“她”好歹算是个女人，多少该收敛些，不应该是那种“百家讲坛”里所描绘的市侩公子一样不入流啊。
可那个，那个卫朝颜却生生演绎了市侩公子的形象。
“是吗？”她只能尴尬地陪着笑，毕竟实在不知道那个卫朝颜从前在面对其他人时，是怎么个顽劣法，“今日初见九王爷，纵使从前再如何调皮，也不敢造次了。加上在府中时，不过是同九王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便遭到二哥的呵斥，怎还敢不收敛？”
这样的说法，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了吧。
九王爷似是满意她的答案，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九王爷却忽而开口说道，“可是，你我并不是初见。”
不是初见？！
这……难道九王爷和卫朝颜原来就见过吗？其实这么想也没错，九王爷既然和卫朝宣关系亲近，怎会是第一次来卫府的呢？如果他的身份真的尊贵到，卫朝宣惟命是从，那卫丞相又怎会怠慢，这样一想，他的确有可能在这一次之前，就见过卫朝颜的了。
坏了，卫朝颜只是从九王爷刚刚对她的态度上，觉着可能是第一次见。怎么会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呢？她也真是太大意了……
这下要怎么办！
气氛滕然又变得尴尬起来，而九王爷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要她难堪。
这又不是什么故意来找茬，他干嘛那么认真……不对，九王爷故意找她的茬，挑她的错，绝不是要揭穿我什么。可他，他就像是在故意整她一样，看，就是那轻勾嘴角的得意！
卫朝颜很清楚地看得到，九王爷唇边的笑。
要想个法子，一定要想个法子。万一，这又是他的阴谋，是他设计好的怎么办？他毕竟和卫朝宣是一伙儿的，如果，她正中他的阴谋，让他感觉到自己这个卫朝颜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卫朝宣不就……
可是眼下有什么办法呢？！
至少，至少要先找一个能聊得下去，又不会露出破绽的话题，转开吧。
不过卫朝颜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找什么样的话题来转呢？！
看他的反应，就算她强硬地转开了话题，他真的不会追问下去吗？
怎么办。
“四公子，您的茶点。”小二这时候扣了扣门，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进来，妥善地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然后，小二并没有要直接出去的意思，反而候在了他们身边，用一种极为关切的目光看着她，又打量了一番她身边这位新面孔的公子。才憨笑着说道，“四公子，从前没见您跟这位一起来过，这位是？”
茶楼里的小二没有见过九王爷？
小二表现出一些困惑，只觉得眼前这位和她一起来的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应，才让卫朝颜感到有些奇怪，小二没见过九王爷？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卫朝颜刚想要向他说明九王爷的身份。
谁知九王爷自己就开了口，“敝姓李，”随后又抬手向小二示意她说道，“难得卫四公子不嫌弃，允了我这个朋友。”
小二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李公子啊。”
李公子？！这九王爷姓李？这王族都是姓李的？
九王爷听了这李公子的称呼，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小二在和他客套了一两句之后，才和卫朝颜打听，“早上就听人说起，四公子昨夜落水了？”
这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吧。
卫朝颜刚刚还在庆幸小二的出现，解了她的围，让她一时间不用回答九王爷的话也不觉得尴尬了。可小二竟然转脸又提起了她落水的事……
卫朝颜只能僵笑着点了下头。
小二懵了。
小二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或者这卫四公子刚刚是怎么了？
“四公子的身体抱恙，只是出来透透气，莫要张扬出去。免得咱们这位四公子回到府中，还要受卫夫人的责难。”九王爷难得好心，向小二解释说。
小二却一副好像听懂了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他看着卫朝颜关切地说道，“四公子身体不舒服，就理应好好养着，不过出来走走也好。您放心，小的绝不会向任何人透漏您的行踪。您二位聊着，有事就叫小的一声。”
小二说着退了出去。
他这是信了九王爷的说法？
卫朝颜侧过头去看着九王爷，有些疑惑，九王爷却对她的凝望视若无睹，端起茶碗，置于鼻息之下翩然而过，婉婉笑着，抿了一口茶碗中的茶水，品了品。
九王爷道，“武夷岩茶。产于闽北的武夷山，茶树生长在岩缝之间，所以称之为武夷岩茶。此茶制法很是独特，所以可以同时拥有绿茶的清香和红茶的甘醇。卫四公子果然见多识广，懂得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