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中的灯光昏昏沉沉,只有一盏烛台悬在不远处,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我的目光静静落在面前的那药碗上,“如此说来,颜汣倒还要感谢皇上留我一个全尸。”
那领头的太监微微颔首,“汣格格确实明事理。”
我叹了一口气,“淑妃娘娘呢……她怎么样了?”
自从事发以来,我被下狱,阿凝被软禁。如今既然我将被赐死,想来阿凝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吧。
那太监像是犹豫了一会,“淑妃娘娘……已经在前日夜里自尽了。”
听见这句话,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脏的跳动变得越来越沉重,大脑也变得有些缺氧。
阿凝……还以为,你至少能活下去的……
我和阿凝从小在一起长大,后来我通过了选拔考试,成了大金国第一个公派至英吉利学习西医的女子,而在我离开之后,阿凝作为当届秀女被选入宫中,从此恩宠无限。
而我在回国之后,想着阿凝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却还要步步为营,便索性进太医院成了一名医女。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事。
那日,齐佳贵人忽然找到我,说是想要我帮忙配些安胎药。我与她其实并不相熟,只是心下又觉得不好回绝,便应承了下来。谁知,齐佳贵人服了我的药后,竟胎气大动,最终没能保住孩子。
这之后,却在我配的药中找出了大剂量的薏苡仁。
证据确凿地连让我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我和阿凝的关系人尽皆知,于是这件事不可避免地又怀疑到了阿凝的身上。事发后第二日,齐佳贵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哭着说要向皇上讨个公道。
她信誓旦旦道,前几日淑妃娘娘因为一件小事对她怀恨在心,此事必定是她指使。
而皇上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一怒之下,下令将阿凝软禁在冷宫中。
心中漠然想着——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了,那么多年的恩爱,却最终敌不过一句猜疑。
再次回忆起这些事,我依旧觉得心寒不已。为了斗倒一个人,甚至连自己的骨肉也可以牺牲。这……就是所谓的宫廷吗……
“汣格格,快些喝了吧。下一世过得安稳些,可别再掺和这些事了。”那太监有些尖利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
我端起药,一饮而尽。
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像是一道又一道密密匝匝的绳索,紧紧地勒着我。
“睡一觉吧,颜汣……睡吧,睡吧……”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又像是一句句的叹息。
好舒服啊……有多久没有这样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然后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
“Jewel,你不要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
“汣汣,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那时就该留在英吉利,不应该回来的……”
脑子好乱啊……像是这二十年的记忆都一下子涌了进来似的。
“她到底在搞什么?”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响起,像是颇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