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被骆启凡带着走出了好远才渐渐清醒过来，她是如此贪恋这种被他牵着受他引领的感觉。可是齐思朗那绝望的眼神就像挥之不去的幽灵，时不时地在她面前晃过。不像他平时的眼光那样灼人，却深重得令人过目难忘。
乔曦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她的身体里终于重新聚集去可以违背骆启凡的力气。
骆启凡迟疑地转过身来，“怎么了，小曦？”
乔曦望着面前的男人，就像是山明水秀的风景却偏偏笼罩了一层看不清也散不尽的蒙蒙雾气。她最怕发生的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
骆启凡看她迷茫得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小鹿，走上前去把她拥进了怀里，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抚她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吗？真的不会再发生了吗？恐怕没有人能做这个保证吧。
她努力挣脱出来，倔强得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姜小姐死了，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跟我过一辈子吗？”
骆启凡怔在那里没说话。其实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乔曦虽然觉得遗憾，但又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奇怪的矛盾，她既希望骆启凡对她的感情能自私到超过一切，又怕他真的会盲目到那种程度。这样多好，就算他们不在一起，他也还是他，而她也可以一如既往地爱他。
“启凡，我们还是分开吧。”
乔曦忽然露出了笑容，没有讽刺，没有悲伤，纯粹得就像她说她喜欢他那次一样，是满怀喜悦的。
骆启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身上还穿着那条围裙，却像极了一副女战士的盔甲。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爱上他以前的样子。
费尽心思才赢得了中场，但那终究不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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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跟骆启凡处在僵持期，但并没有影响到乔曦顺利拿下创意经理这个职位。
虽然在资历上不如其他前辈，但按成绩，论表现，她获得这个职位又确实无可厚非。何况还是骆启凡提名，姚景慧和严家栋两个经理联名推荐，还有一个人事总监魏志贤也无端成了她莫名其妙的贵人。如此强大的三大保障，想要让这个职位旁落都难。
流言蜚语在所难免，但经过了这几年，乔曦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反正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次升职并非只看履历而已，不论是骆启凡、齐思朗还是姚景慧和严家栋，他们对她的帮助多少都带了点私人感情。但人本来就是感情的动物，连上天对她怀有特别的感情，才赐予她如此出众的才华和难能可贵的机会。而她所要回报的就是自己的全部时间和感情。这就是交易，自愿公平。
乔曦就职和姚景慧离职是在同一天。恰逢周五灵感日，这次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跑。骆启凡请客到日不落的KTV为姚景慧举办了一个小型告别会，同时也算是为乔曦举办的升职庆祝会。
乔曦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还是日不落这间包厢，还是原来这些人，只有她已不再是她。三年前的她刚刚拿到转正的工作证，三年后她就已经是创意部经理了。一如她的希望和计划，列车飞速行驶。
她记得那次在这里跟齐思朗上演了年终大对决，结果双方打了个平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那个不懂表达感情的男人，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不过还好他不懂表达，否则乔曦又要辜负一颗真心。虽然辜负也是这个世界在所难免的规律，但是如果像她这样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只怕天理都不容。
她还记得在这里跟骆启凡上演了一出浪漫的吻戏，虽然接吻是假的，但最后感情却变成了真的。所以说做戏这种事情还是要有天赋，弄假成真只会害人害己。
正当乔曦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的时候，大家起哄要新经理发表就职致辞。
乔曦哪里好意思，虽然是新经理，但大家都是前辈。她就是那种能在公开场合当着陌生人的面口若悬河，但一到私下场合在熟人面前就会忸怩羞怯的人。乔曦一边摇头一边躲，最后是齐思朗出来说唱首歌代替致辞才帮她解了围。
印象中乔曦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唱过歌，她说她唱得不好，但还是接过了齐思朗手中的话筒。她刻意避开众人的目光，略有些紧张地看着大屏幕，随着音乐的进入轻声唱起来：“每一次都在徘徊孤独中的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一如她的风格，无论是声音还是台风都很稚嫩，小女生的娇羞和不知所措，不过那声音里，那歌词里，还有那目光里都融入了她独有的坚持和倔强。是什么成就了自己，就是什么打动了别人。那些深深爱着她的人们，不就是因为这种稚嫩中散发出来的勇气和力量吗？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耳边响起了好听的男声，乔曦侧过头一看，是齐思朗。
他朝她点头，英俊的脸上是鼓励的笑容。他的声音那么坚定，带着乔曦勇敢高歌。就像是真实的人生一样，他们总以这种亲身参与的方式带着她成长。
“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好像彼此的感情毫无保留地落到了对方的眼中，是感激，是信任，也是祝福！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的落幕，场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们去组个组合吧，就叫‘比翼双飞’！”
“出专辑吧，我会买正版！”
疯了疯了！齐思朗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乔曦的脸却早已被红晕上了漂亮的妆，慌忙地躲到了自己的角落里。她知道大家不过是起哄，可还是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对面角落里的骆启凡，因为隐藏在光线的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提议，大家为乔经理干一杯吧！”拿着话筒的是姚景慧，“希望大家像支持我一样支持乔曦，干杯！”
众人举杯，乔曦也举起了杯子。透过玻璃杯，她仿佛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三年了，其实她还是她自己。当了两年半骆启凡的私人助理，乔曦曾抱怨过这个鸡肋职位，也曾努力将这个职位做到最好，甚至曾越过这个职位的要求成为了骆启凡最亲密的人。就像齐思朗第一天说的那样，私人助理就是应该尽量满足上司的需要，工作上的，非工作上的，她还真是没有什么需要没满足过骆启凡了。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曾经的那一切都看成建立王国的一种付出，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这个下午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美的歌曲也有谢幕的时候，再热闹的场面也有收场的一天。眼看杯空酒尽，也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乔曦虽然是外表坚强之人，但这种人的感情往往深藏不露，敏感又脆弱。看到面前的姚景慧唱完最后一首谢幕曲时，她却很想哭。感情是很奇异的东西，不能用时间来衡量，也不能用热忱来衡量，就像莲子，在水面之下、泥土之中，默然生长。
“傻丫头，快祝我幸福！”姚景慧被她弄得也越发不舍起来。
乔曦抱紧了她，“祝你幸福！”
散场后是齐思朗送乔曦回的家。
两个人都是很会隐藏感情的那一类，刚刚的离愁别绪此刻完全已是云淡风轻。只是善于隐藏的人从来不善于修复，因为只有彻底放手才能修复，而这两位却偏偏都是紧抓着不肯放手的人。
“乔曦，”车子行驶在渐暗的天光里，齐思朗忽然开始说话。“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干什么？”
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前方的路上，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上个月我去香港的时候碰到一位老友，是可可的导师。他说可心还有一批画留在他的画室，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整理一下。”
让他去整理樊可可的遗物？那会是多么伤心的一段旅程。看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逃避的，逃避得越久只会伤得越深。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其实我是想问，你能不能陪我去。”
齐思朗这话说得极为浅淡，甚至不如他说“今天天气很好”“今天你很漂亮”这样的话来得浓墨重彩。可听在乔曦心里，却像刀片划破了新鲜的树叶，流出了绿色的汁液那种感觉。
看她没有回答，齐思朗自己又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怕一个人去无聊而已。你也知道，我总喜欢身边有个女人陪着嘛！”
“思朗！”乔曦打断了他这种拙劣的掩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他需要什么，只是她现在还给不起而已，或者永远都给不起。
直到车子停在了星辰花园门口，乔曦并没有下车，好像是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话：“思朗，我不能去是因为我觉得，那是属于你和她的世界，只属于你们两个人，任何其他人都不应该踏足其中。而且，”她试图镇定地看着他，那需要很大的勇气，“我觉得那也是你心里最深的伤口，只有勇敢地去面对而不是隐藏起来，它们才有可能真正的愈合。过去很深刻，但未来还很长久，毕竟我们都希望过得幸福。”
齐思朗默默地听着她这番矫情的大道理，就像是她柔软的手指碰到了自己心里最痛的地方，但他没有嘲笑也没有反击。这确实是他的伤口，但何尝又不是她的呢？乔曦的个性他了解，对待别人的感情，即使她不能接受，也会拿出真心来交换。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你做得到吗？”
乔曦回视着他，很认真地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齐思朗笑了。“Met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