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回到桐乡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再睡起来，已经是腊月二十五，转眼竟然就觉得要农历新年了。苏黎老家就是在乌镇南栅，出了名的江家水乡。至从苏乔参加了工作，家境渐好，自从苏母五年前去世后，苏家就搬出了老宅。
这些年虽然苏家早就搬到了桐乡的市区，但每年总是要回老宅住个几天的。毕竟，虽然苏家自上辈就人丁关系清减，但那里有儿时的记忆，还有看着苏家兄妹一起长大的邻居。在除夕新年这样团圆的日子，总觉得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怀。
今年也是不例外的，家里一行四个人二十六一早就回了南栅。
中午的时候，隔壁的王奶奶许是赶集回来了，后面跟着个小男孩，看到苏黎时，还怯生生的躲在老人的身后。
“奶奶。”苏黎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王奶奶对于她跟苏乔也是当自家孙女孙子一般的疼爱。记忆里王奶奶肉肉的脸上总是笑得一脸和蔼可亲。这会看到眼前这个佝偻着身体，原本肉肉有脸也清瘦了不少，苏黎险些没有认出人来。
王奶奶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苏黎。苏黎又走近些，让老人能看得更加清楚些。
“是小黎吗？你是不是我们家小黎？”老人的两眼瞬间就红了。
“奶奶我是小黎。”苏黎再上前几步，抓住老人向她伸过来的手。老人拉着苏黎的手反复的摩梭着，嘴轻轻的呢喃着苏黎听不清的话语。模糊间就听到了她说她这孩子，一走几年无音讯，是不是把奶奶都给忘记了，都不回来看看她了。
自从苏母离开，苏黎就是第一年回来了纪念自己的母亲。后来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在抵触着这个充满温暖回忆的地方。
当年苏黎不顾母亲的反对要跟张扬在一起，苏黎也是知道苏母是心疼她，担心她还太年轻，会受伤。但她当年是何等的倔强，大学四年里的后面两年就没有再回来过乌镇。
那几年里，只有苏乔心疼自己妹妹，每年的寒暑假都来学校看她。那三年里，她竟然没回来一次。后来她开始参加工作，后来，她离开张扬。再后来，苏母去世。再回想起那几年，苏黎总觉得那几年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满心坚硬在这一向对自己关爱慈祥的老人面前也瞬间变得湿润柔软。在年幼的时光里，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给了苏黎无限的温暖。她又还能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打苏黎回来，苏卿一向不粘人，却极喜欢粘着她这个姑姑。她回来的第一天，甚至还嚷着要跟她一起睡，最后还是嫂子安宁好说歹说才把带回他自己的房间。
这不，下午阳光好，苏黎跟安宁在自家院子里晒晒太阳，这个小家伙也不跟其它的小朋友一起去玩，也不粘他妈妈安宁，就粘在苏黎的身上，不过倒是挺乖的，苏黎看书的时候，他也不闹，就静静拿着他的故事绘本一起读。
只是终归是孩子，不多久看着看着枕在苏黎的腿上就睡着了。苏黎看着这张粉雕玉琢的脸，跟苏乔小时候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卿仔跟我哥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苏黎有时总会有些时光交错的恍忽。
“可不是，儿子是我生的，看着却跟我没关系似的。”安宁想起当年怀着苏卿的时候，可没少受折腾，谁想，儿子生出来是跟他爸越长越像去了。跟自己倒是半分眉眼都不像。
“我觉得小卿仔眉眼间的神韵跟嫂子还是有些像的。我们家的小暖男呢。”苏黎手轻轻的抚上那张小脸，都说女人身上的母性的天生的，这话苏黎真信。看到这样漂亮的小孩子，指尖触到他脸的一瞬，你就会有那种血肉亲情的触动。万般柔情上心头。眉眼间都是柔软。
“阿黎。”
“嗯？”苏黎把视线从小苏卿的脸上挪开，抬头看着自家嫂子。
“自从你回来，你哥眉眼都带笑了。你不在的时候，你哥很想你。”
“我哥从小就最疼我。我这几年一定让他操心了不少。”
“还真是傻姑娘，你哥就你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呢。你哥今天早上一早就念着说你爱吃清蒸鱼，今天下午听说北栅的张哥家要打捞自家的池塘，这不他吃过午饭就去张哥家帮忙去了，晚上是一定要带条鱼回来做你爱吃的清蒸鱼呢。”
……
苏黎听后一中一暖。这些年苏乔自己经营着自己的一家广告公司，规模虽说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个职场精英出入高级写字楼间，就为了一条鱼，亲自下池塘去了。从小到大，那个比自己长了两岁的哥哥，一直给了她最好的包容与保护。苏乔对自己的好，苏黎一直都知道。
“那晚上我哥做得鱼，我可得多吃点了。咱们家的院子这么干净，若是一会儿他回来一身的泥巴，我可得嫌弃他了。”苏黎看着安宁笑得一脸娇俏。
看着眼前这般小女孩嫌弃哥哥的模样，安宁也乐了。安宁突然发现，苏黎这次回来变了不少。听苏乔说，他这个妹妹以前小时候跟他没少一起闹腾，也是个毛燥闹腾性子，总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只是后面发生也些事情，才渐渐这几年性子冷清起来的。以往苏黎回来也总是安静的，也没有说让人难以接近，只是总是有些距离。去年苏卿更小的时候，他也喜欢粘着他这个姑妈，但苏黎总是有些怕孩子似的。不敢与苏卿亲近，今年却是极喜欢这孩子了。
“阿黎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眉眼间倒是湿润了不少。”
“嫂子，谢谢你也谢谢我哥，这些年一直都在包容着倔强又任性的我。”苏黎看着安宁，眼里险些泛出眼光。
“只要你开心些，你哥跟我就放心了。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永远都在等你回来。”
“嗯。我知道。嫂子放心，我是大人了，而且，我在大理生活得很好。”
“这样就好。唉，你看我，跟你说得都忘记了，我把苏卿抱回房间去睡吧，这样任他睡下去，你腿等下该麻了。”
说罢安宁把小苏卿从苏黎身上抱起送回了房间。
这一天苏乔回来的时候，一向衣着考究的他，竟然真的腿上沾了半截的泥水回来，苏黎在院子里刚好看到，她打趣的叫了他一声：“哟，我家乔妹妹回来了。”
苏乔先是一楞，然后大笑起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收起笑容严肃道：“没大没小的。”
“是，我的好哥哥。”
这一声乔妹妹，记载的是他们兄妹俩儿时的回忆。小时候，苏乔虽然比苏黎大了两岁，但是因着挑食，就不长个子，再加上他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兄妹俩一起出去，外人总以为苏黎是姐姐，苏乔是妹妹。于是就有了这乔妹妹的称呼。
晚上，苏乔下厨做了苏黎最爱的清蒸鱼，苏黎破天荒吃了两碗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