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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进京跑官当(下)

“什么情报?”

“是这样的——”徐景望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确信四周没人,这才唤过吴晲脑袋,附耳低声说,“我在大安军大街小巷布置了数条眼线,甚至安丙家里,都派了人去。带回来的情报显示,安丙没有把密函上报朝廷的打算。”

“不会吧?”吴晲哪里肯信,这可是安丙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死死抓住?

“因为安丙不傻!”徐景望冷笑说,“安丙知道,就算密函送到韩丞相手里,韩丞相也不一定相信,就算相信了,也未必愿意处罚大帅。既然韩丞相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惩罚大帅,他何苦去当这个恶人?”

“那他为什么要死死地护住密函?不让我们夺回来?”

“你去找人家,仅仅是为了密函吗?”徐景望冷笑说,“安丙乃绝顶聪明之人,他岂有不知道大帅不仅要夺回密函,更要取他性命的道理?他那护的不是密函,而是身家性命!”

“原来是这样!”吴晲像是明白了,“可是,他怎么就知道韩丞相一定不会相信密函的事,或者相信韩丞相一定不会治我大哥的罪呢?”

“这就叫能耐!”徐景望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安丙深谙官场哲学,以后大帅事成,人家的官品,说不定比你我都高呢!”

“你、你说什么?我大哥事成,他的官品比你我都高?难道我大哥要放心大胆地用他?”吴晲又困惑了。

“安丙深谙官场之道,懂得进退据守,又是文武兼备的人才。大帅正是用人之际,岂有不用为臂膀之理?”

“妈的!抢了密函,杀了我二十多个单刀护院队员,不但没事,反倒成了有功之臣了!大哥脑壳生锈了吧?”吴晲愤愤然,竟然拔刀一挥,削去了一枝梅花。

徐景望见吴晲暴殄天物,赶紧从地上捡拾起来,颇有些痛心疾首地说:“吴兄,这是梅花啊,你不能这样暴殄天物,否则要遭天谴的,知道不?”

吴晲不耐烦地说:“天谴个屁!没听我大哥刚才说吗,他叫我折几枝回去给我内人。你且跟我说说,这次去京城见陈枢密和韩丞相,又是为了何事?”

徐景望冷笑说:“韩侂胄一心想北伐攻打金国,开打之前,这利州、CD潼川、夔州四路,想必又得委派安抚使来。大帅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找陈自强陈枢密使点银子,把这个四川安抚使的差使给谋过来。”

吴晲呆了呆,方才回过神来:“原来我大哥的志向不仅是利西路,而是整个四川啊!行,为了实现大哥的宏大志愿,我这当弟弟的就帮他跑这一趟。只是没抢回密函,没把安丙兄弟干掉,我这心里梗得难受!”

徐景望笑了笑说:“一封密函,二十几个单刀护院队员,换来的是大帅对安丙的全面认识,吴兄为大帅以后操控安丙这样的文武全才立下的是汗马功劳,有什么可梗得难受的?”

吴晲听徐景望这么说,几乎傻了:“徐兄,你的意思是说,我吴晲非但没有过失,反而有功?”

“正是!”徐景望笑着,鼻子凑近手中的梅花枝,深深地嗅了一气,满脸的陶醉。

“嘿!嘿嘿!”吴晲嘿嘿地傻笑了几声,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也有替大哥立功的时候,真他妈的出人意外,出人意外啊!哦,好香,我终于闻到梅花香了,哇,太妈香了!”

“吴兄,文明,文明啊!在梅园,说这么不文明的话,简直太煞风景,太辜负这大好梅花了!你知道吗?这叫暗香浮动,或者叫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不是太他妈香了!”徐景望似乎很痛苦,头摇得跟牙疼似的。

“徐兄,少跟兄弟弄这些酸文假醋,你要真是斯文人,就像陆放翁一样,给兄弟整一首咏梅词出来!”吴晲的话颇有些刺耳,让徐景望一时尴尬万分。

在文化高度繁荣,词赋名家辈出的大宋朝,徐景望卖弄一下文墨,附庸一下风雅,本无可厚非。吴晲平日里也习惯了徐景望的酸文假醋,觉得他堂兄吴曦的团队里有几个文化人也是非常必要的。但徐景望动不动就表现出自己很有文化而吴晲很没文化的姿态,却让吴晲有些恼火了。吴晲喜欢舞枪弄棒,书倒是读过几本,但学得都不精。他渴望驰骋射猎,纵横沙场,能在吴曦手里建功立业以彪炳史册,并不想在文人拥挤不堪的大宋朝吟诗作赋,以词赋文章流芳后世。同样有着雄伟的抱负,他觉得徐景望不应该这样小瞧他。

徐景望喜欢酸文假醋,卖弄文采,却无放翁之才,更无稼轩气度。他可以吟诵千百篇唐人之诗和今人之词,但自己却做不出片言只字来。他的好记性都是为附庸风雅准备的,并不是为创作新词准备的。创作需要才情,而他没有。因此吴晲挤兑他时,让他尴尬得要死。但他和吴晲一样,有雄伟的抱负。一个酸腐的文人,敢于追随野心勃勃的吴曦,去创立理想王国,凭的自然不可能是吟诗作赋的才情,而只能是抱负,以及与实现抱负相匹配的才智。

徐景望的才智,从对安丙的心理分析便可见一斑。这个人绝不是一个“酸文假醋”这样的形容词就足以概括其本质的。他肚子里的主意或者说坏水,比他知道的诗词歌赋要多得多。否则,以吴曦那么挑剔的眼光,也不会把他选作自己的左膀右臂了。但吴晲不管这些。他和徐景望过从甚密,说话从来不过脑,哪里说哪里丢。徐景望自然也不计较。如果吴晲说的每一句没过脑子的话他徐景望都要计较一番的话,以他心思的周密和细腻,性格的阴柔多疑,非得每天都气死七八遍不可。

徐景望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足以说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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