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衫、施臣二人对视一眼,均觉此话不错。但不知为何,对于周婉婷的忌惮,却越来越严重。
自从周婉婷来到柳家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诡异,即便薛青衫多加提防,仍然难以察觉其真实目的,这不由使薛青衫心中感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原本在鬼少爷攻击众人之后,薛青衫便猜想潇湘馆也许是为幽冥教办事,不过如今看来双方并非是简单的从属关系,恐怕这其中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从周婉婷胆敢背叛鬼少爷来说,潇湘馆就绝不会听命于幽冥教。
只是薛青衫却想不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也不可能去问周婉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周姑娘,此间事了,我看咱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周婉婷一愣,不由说道:“后会有期……你要撵我走?”
薛青衫苦笑道:“在下并不敢撵姑娘走,只是姑娘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无不透露着诡异,令我不得不防,我想既然双方志向不同,又何必非要一起上路呢?免得互相提防,累人累己。”
周婉婷只觉一阵滑稽,不由笑道:“好哇,原来薛公子也是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辈,才利用完小女子,便将小女子弃如敝履。既然如此,算是我看错了你,这就告辞吧。”说着悲哀的一笑,脸上凄然的神色表露无疑,拱了拱手,便欲离开。
薛青衫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当即叹道:“周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愿和姑娘一起上路,不为别的。只是既然赤炎鬼王已死,幽冥教自然将仇恨记在薛家的头上。我们薛家有湖广会盟的庇护,自然不会惧怕,但周姑娘若是一直跟着我们,恐怕免不了遭受幽冥教的打击。”
周婉婷眼前一亮,盈盈地走近薛青衫,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青衫诚恳地点头道:“千真万确。”
周婉婷道:“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搞不清楚,挑拨幽冥教和你们为敌究竟是潇湘馆的指使,还是我的主意。”
薛青衫摇头笑道:“周姑娘实在是太过小看薛某了。在下虽然不才,但还是肯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周姑娘身为潇湘馆之人,有些事情是有自己的立场,在下不便过问。至于潇湘馆,我相信在离开我们之后,以你们的能耐,至少找个开脱的理由却不难。”
周婉婷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既然这样,那便告辞吧。”说罢笑了一笑转身离去,一扫适才悲怆凄然的神色。
薛青衫目视着这一道倩影逐渐远去,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施臣看着地上躺着的鬼少爷,也不知是悲是喜,是哀是叹,不禁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青衫道:“正如周婉婷所言,我们知道了你妹妹是落到了幽冥教的总舵,也只能徐徐图之了。对了,你妹妹是怎么落到这些人的手里的?”自从见到施臣之后,他还没有时间仔细了解其中的情况呢。
往事不堪回首,施臣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薛青衫,思绪回到了一个月之前。
原来施臣本是一名散修,资质极高,在年轻一辈中未逢敌手。但因为没有门派的束缚,从小没什么是非观念,为了生存,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名刺客。作为一名刺客,收钱杀人,也因此改变了原有的生活。
施臣有一个妹妹,名叫施倩倩,比施臣小两岁,此时年芳十八,正是一名少女最美好的年华。兄妹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施臣对这个妹妹也是千依百顺。但是因为施臣身为杀手的缘故,近些年不能够时常陪在妹妹身边,加之施臣对妹妹十分溺爱,极少允许她外出,害怕自己的仇家,或是不坏好心之辈对妹妹作出不轨之事。
施倩倩与大哥不同,自幼因为体质的原因,并不适合修炼。是以哥哥在修为上一日千里,如今已是炼气境中极高的境界,但妹妹却始终徘徊在入门期,距离突破到炼气境也是遥遥无期。
一个月前,施臣接受任务去刺杀一名正派人士,施倩倩因为久居家中无聊,便出来走走。不料这一去之下,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任务完成,施臣兴致勃勃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妹妹不在家,而且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妹妹回来,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于是他百般查探,终于在一次接受鬼少爷的任务中得知了妹妹的下落,原来是落到了幽冥教的手中。
他这些年来因为暗杀的缘故,没少与幽冥教打交道,没想到幽冥教却把魔掌伸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他心中恼怒,当场便和鬼少爷反目,不料二人大战一场,以施臣的惨败而告终,鬼少爷念在他曾替自己刺杀了不少对手,便饶他不死。
从此以后,施臣的心中恨极了幽冥教,从此再也不干杀手,专心计划营救妹妹。可惜他太过年轻,修为不及幽冥教三大鬼王,苦思一番,便决定寻求神兵,希望借助神兵之力,弥补自己修为不足的弱点。于是,他就将目标定在了荆州薛家的身上。
若是六年前,薛家身为湖广会盟的霸主,施臣自然不敢打薛家的主意。但自从薛千豪身死,薛家的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还要依靠六界圣尊和大力尊者的庇护,才能勉强安存。只是这二人可以庇护薛家一时,保住薛家人的性命,但薛家经营的生意、保存的宝物之类,二人却无暇细管。
施臣将当日之事事无巨细地说给薛青衫听。
薛青衫听后,拍了拍施臣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既然打算留在薛家,薛家便不会对你的事不管不顾。幽冥教与湖广会盟本为世仇,双方轻易不会善罢甘休,等到了桂林城中,咱们便想办法营救你妹妹。”
施臣忽然跪倒在地,激动地说道:“只要能够救出妹妹,施某人便是卖到了薛家,从此只奉薛家的号令,此身何惧。”他这句话说得乃是肺腑之言,此刻说来更是斩钉截铁。
薛青衫连忙将他扶起,说道:“万万不可,我们只需要志同道合之人,不需要奴隶仆人。便是那些修为低微的门客,我和大哥也没有当他们是下人那般对待啊。”
施臣站了起来,点了点头,知道他这话说得不错。而自己能对薛家心服口服,有一方面的原因也是为此。
薛青衫道:“咱们走吧,舅舅和大哥他们怕是走远了。”
施臣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人……”他指的是还躺在地上的军师,以及外面被二人打得七零八落的那些幽冥教众。
薛青衫明白他的意思乃是斩草除根,当即摇头道:“你以前是杀手,我可以理解。但咱们身为正道,就不能再做杀手的勾当了。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群苦命之人罢了,其所作所为也是身不由己,并非首恶。罪恶的根源乃是幽冥鬼帝和三大鬼王,只要首恶斩除,这些人自然就不成气候,难以为恶。何况这些人修为低微,杀之无益,于自身功德积攒有限。”
其实薛青衫也不想放过这些人,只是他为了避免施臣身上那因为长年累月做暗杀刺客是积累的戾气,希望能以这一身正气,来感化他多年以来因杀戮而积累的戾气,所以对这些本领低微的下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商量一番,便迈开步子,朝着南方行去。这二人都是当世之杰,修为在年轻一辈中极为难得,是以此时全力奔跑,速度竟堪比骏马,瞬间便消失在群山之中。
柳盈天等人自从薛青衫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开始赶路。
只是没过多久,潇湘馆众女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似的,便辞别了柳盈天,自行上路。众女走得匆忙,但柳盈天毕竟是老江湖了,也没打算去了解别人的隐私。
空静等人向来与潇湘馆不和,得知之后便十分开心,就像是过年了一般,喜上眉梢,就差放个鞭炮庆祝一番了。
众人都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有柳宗南愁眉苦脸的,心中在想:“完了完了,潇湘馆的人都走了,恐怕周姑娘也不会回来了。都怪表弟不好,也不知是不是惹周姑娘生气了,害得整个潇湘馆都离开了。”
其实他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周姑娘恐怕看不上自己,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围在周婉婷身边也不过是一颗向美之心罢了。但是他对潇湘馆众女,还是有些想法的,心想若是运气好些,能够得到其中一位美人的青睐,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他一路上自怨自艾,瞧得众人纷纷报以鄙视的神情。
这一路上,倒是薛家众门客与柳家的三个徒弟打成一片,双方无话不说,极为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