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北京琉璃厂
早晨七八点钟,太阳就在瓦房上候着,凉爽的的阳光打在朱红的粉砂墙上,让胡同里倒添加几分生气,老胡杨树挡着光,微风来,便婆娑柔舞,地上的光斑扑朔迷离,却又想让人安静的思考。向前走上个百米,拐几个羊角弯,就可见一处老茶馆。这老茶馆可有些年头了,据说,在晚清的时候,八国联军攻入紫禁城中,烧杀抢掠,使当时的一些珍贵古物流离海外,有个旗人得知此事,感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遂让一些江湖上“开天窗”(小偷)的偷偷潜入八国联军的营地,将古物取回。为了更好的交易,便开了这个茶馆,所有的古物交易基本都在这儿进行,久而久之,这茶馆儿,也就成了支锅子(盗墓的黑话)的交易地点。古色古香的陈设,幽明幽暗的画屏,几个茶盖子碗摆在柜台,多有些闲实的感觉。
老人们随手从店里搭把椅子出来,对着胡同,拉起家常来。店家人则客气跟他们沏茶,与他们一起交谈,也是和气融洽。
不远处,有两人正在寒暄。
“哟!这不是彪爷嘛!今儿这么早来遛鸟来啦?”
“老泽!果真是你!怎?没活路干?”
“咳,别提了,前些天经人介绍一单子,让几个人去槽溜(BJ盗墓的黑话),谁想到……******,走空了!您说这是不是栽了大冤头嘛”
老泽停顿下,环顾了下四周,把嘴凑在彪爷耳边,用手掩着
“还死了几个人!”
彪爷瞪着眼,小声的说
“这恐怕不会是肉粽子吧!”
“肉粽子?”老泽做出一副苦瓜脸,摆摆手“那么小的墓,几个人猫着摸进去,站在墓室里,妈的!全是龟丞相,哪里来肉粽子啊!”
“这不是肉粽子的话,棺椁里也应该有搞头啊!莫非粽子跑了!”
“您这玩笑,呵呵,也不风趣啊,行了,彪爷,您儿不是这行的,这种事就少过问了。”
泽叔收起黄卦扇,在手掌上敲打几下,喃喃到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乎!”
“那死的几个,是哪儿的人?你给定金没?”
“那几个?说着就来气,爷我问他们支锅子怎么样,都说是‘灌大顶’(盗墓高手),结果,还没出来,就触发机
关,好在爷儿我跟陈爷混过,不然,小命啊!啧啧”
“说起陈伟,你那几个挣钱的宝贝咋样了,已经好些年没有看见他们了?”
这时,泽叔慢慢垂下头,好像沉下心在思索着什么,右手不停的用颤抖的糙手转动左手食指上的玉戒。彪爷
见气氛不太对劲,就把鸟笼抱起来,抖了抖,里面的八哥受到惊吓,开始不安的上下窜动,他笑呵呵着迎泽叔的苦悲,还没想好怎样措辞,张嘴就说
“欸,今儿就聊到这样了,改天找个场子,好好叙叙,啊,就这样,再会了。”
彪爷话音刚一落,便快步走开了,那黑八哥却还在叫着,巷子里,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悠悠骑过,按了几声铃儿,铃声清脆响彻,让泽叔仿佛回到当年,那个属于摸金派的鼎盛时期……
“也罢,也罢,剩我一个人挑粱吧!”
泽叔背着手,轻快的踱着方步,哼着几腔京调,好像没发生过刚才的事,径直向茶馆走去。
约摸走了两三分钟,拐了个弯,就看见茶馆。泽叔抬头看了眼挂在框上的牌匾,上面几个刚劲有力,饱含沧桑的大字时刻警示着支锅子们,勿忘国耻,勿忘国患,“明德茶馆”就这样存在了百年。屹立不倒。泽叔跟茶馆外的几个老爷子过了几声招呼,在店里找到一个靠东南角落的位置,这位置可是泽叔雷打不动选择,而店老板也每天把这位置给泽叔留着,从来没有别人坐过那位置。泽叔把黄卦扇别在腰间,取下帽子放在桌上,叫了声
“老胡(店老板),一碗炸酱面,臊子过道油,多撒点葱花,来点茶水”
后堂传出话
“好勒!”
泽叔把腿搭在桌上,摇着椅子,从怀里摸出一杆水烟枪,又把手伸进裤包,拿出一个黄锦袋,打开袋子,抖了抖,抓了一小撮烟草,用手指把烟草塞进烟斗里。准备完了后,泽叔下意识去拿火柴,手碰到裤子,软趴趴的,一摸,没有!泽叔想着:坏了,该不会是弄丢了吧。这时,咔吧一声,一束火苗窜过来,泽叔回头一看,胡老板。
“我看您好像没带打火的家伙,来,给您点上”
泽叔把烟斗递了过去,看着那个打火机,说
“洋玩意儿吧。”
“打火机!前些天,几个支锅子给的,我正寻思着啥玩意,咔吧一下,这火啊,就这么窜出来了。新鲜事,我就问哪里搞到的,结果,您猜怎着,那个支锅子的竟说,送你了,哎哟,没见过这么大方的爷,我赶紧道谢。看看,什么是正宗的洋牌子,这质感,这样貌,这……”
“诶诶诶,行了,瞧瞧你那怂样,你认识这上面的洋文吗?”
“不认识啊。”
“那你瞎起什么劲儿,这外国货,能跟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比吗?再说了,等我老泽搞一票大的,到时候,老子给你拿一箱!”
这时,后堂出来个小二,吆喝着
“哪位爷的炸酱面~”
胡老板扭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二,使劲的摆了摆手。小二也知趣,把面端给了胡老板,自己则退进后堂里去。胡老板笑呵呵着说
“新来的,不懂规矩,见谅,见谅。”
“没事儿,小伙子嘛,总得学着干。哦,对了那几个支锅子的什么来头?”
泽叔拿筷子拌了拌,挑起一筷子,吸吮着面条。
“不清楚,听口音倒像山西人,不过,他们好像约了石头帮(玉器商人),好像是要买老种(老翡翠)。”
“是不是那种很小的老种,而且买了很多。”
“对对!那种很小,还没抛光的。”
“这估计是找到了觅龙楼了(超大型墓穴),老种是用来辟邪的,得是千年的老粽子才用,这伙人,肯定有个年头比较久带着。欸,老胡,看见他们是什么门派了吗?”
“嗯~腰间有块铜牌,上面有‘发丘将军’四个字。”
“发丘派的,他们是不是人很多,起码有十几个?”
胡老板笑着低下头,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
“三十个!”
“没毛病吧!三十个?敢情是去野炊的还是支锅的,这架势也忒大了吧!这是发现了多大的觅龙楼了啊。”
“老泽,我看他们这票干的有点大,应该是被雇了吧,否则的话,这要是没摸到金,赔的本可就大了。”
泽叔埋下头,用筷子把面条这么一裹,大口的吞了进去,端起碗,把臊子吃的干干净净。动作麻溜利索,然后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嘴,从包里掏出来五角钱,啪的一声,放在桌上。胡老板迷糊了
“老泽,您这是?”
“我去找昆师傅,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单子,发丘派搞这么大的动作,他老人家也应该知道些什么。”
泽叔拿起桌上的帽子,正准备向外面走,一把就被胡老板扯住衣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差点没摔一跤。
“暧暧暧,您省省吧,几年前的事儿,您也没忘吧,就您那几个摸金宝贝,啧啧,现在也估计各奔东西了吧,就算找到了昆师傅,他也未必会开张啊!再说,人家昆师傅也老了,被那坤畜生打的伤都还没好呢,您这去的……恐怕不太合适吧。”
泽叔一屁股坐下来,说到
“也是啊。”
这时胡老板弯下腰,小声的说
“前些天,有一群英国人来这里,问我这附近有没有一位叫陈伟的人,当时我一听,就知道是来支锅子的,就说,有,但已经很久没见着了,家里也没人。谁知道,那个英国人递过来一张纸,说,如果见到陈伟,就让他按上面的联系方式联系他们。”
说完,胡老板拿出一张纸,递到泽叔手里,纸片很厚,黑色的,正面只有一个字,却是中文。
“鼎?”
“我也没搞这是什么意思,兴许是他们帮派的名字吧!”
“卦响!(盗墓黑话,胡说八道)这支锅子的就四个派,哪来的鼎派!你要这样想的话,那不是天下大大小小支锅子的都可以个成一派?”
“我,我也推测一下啊,不然,怎么给您单子的详情呢。您说,是吧。”
“推你的粪球去,看你那倒霉样,你就不能想想那发丘派的跟英国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您是说,这发丘派,是……”
泽叔一下捂住胡老板的嘴,胡老板着实吓了一跳,恐惧的看着泽叔。泽叔向周围看了看,然后盯着胡老板,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缓缓的放下手。刚一放手,胡老板立刻喘着粗气,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泽叔把手在裤子上抹了几下,说
“昆师傅我就不去打扰了,我找陈伟去了,要是老爷子问你我去哪儿了,就说去HN做生意去了,切记,不可道出上家的事情,否则”
“引来杀身之祸!”
胡老板颤颤地抖出几个字,看来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泽叔把帽子重新戴好,从容的走出了茶馆。门口的老人们还没有散去,依旧有说有笑。
BJ来熏阁书店
“陈伟?陈伟?”
几声小声的呼喊,飘进我的耳朵,要不是这声音顺着这书架反射过来,我还以为是楼外面哪个阿姨在叫自己儿子上学。这声音,肯定是要找我麻烦,于是我索性拿本书,挡住我的脸,然后侧着身子,靠在书架上,装作一个疲惫的路人。
“陈伟?陈伟,欸,你在这儿啊,刚刚找你半天了,你也不吱一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师兄啊~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十次了。我真的快熬疯,求你,让我歇歇行不。就会儿”我变装哭诉装,边把还没上架的书往师兄身上拿。
“陈伟,你这是?”
“不要打断我!”我瞪着师兄,伸出两根手指,像是要戳他眼睛一样在他面前晃悠,师兄心里有点虚,脑袋不断的向后移,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看,你看看,连黑眼圈都熬不住了,都跑了!”
“这个,额,伟哥,能不能不要在加书给我了,我,我快抱不动了,还有,没有黑眼圈,你休息的很好啊!”
师兄抱着书,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但没有成功,我一个激灵,起身说
“对啊!我知道啊,不过,还是要谢谢师兄,书,你就拿着,我去帮你溜达溜达。”
我窜起身子,拍了拍衣服,对着师兄咧嘴一笑,向外面跑去。
“诶,不是,这……”
师兄从一堆书中伸出头,十分吃力的样子。
这时,清脆的皮靴声踩着步子传了过来,在偌大的书馆里响彻着,仿佛每一个脚步都踩在人的心坎上,让人感到空气都凝固了。这脚声让我不得不停住脚,我很清楚这是谁的步伐,在这个书馆里,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能有如此气魄的气场,就只有面向我走来的那个人了,来熏阁的的常客,同时也兼职书馆图书管理的——华德先生。这个人的非常古怪,无论天气如何,他都喜欢戴着墨镜,起初,我以为他是盲人,当时我还觉得蛮新鲜的,就靠了过去,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以表示自己的伟岸。但是,当我靠近他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他的盲棍,他微微侧了一下头,反倒是他用脚勾了我一下,差点摔了一跤,他顺势一把手扶住我,和气的说一句话。旁边的书客们都朝这里望了过来,都想瞅瞅发生了啥事,有的还踮起脚来。于是乎,我就这样尴尬的认识他了,别的不说,华德先生平日间待人和善,胸襟宽广,度气很大,在我结识的人当中,他应该是最有威望的了。据他讲,他来这里是因为为了学习古老的中国历史,了解古中国的风俗。为了学习,他游历了十几个省份,阅览上万本书籍。BJ也是他的中转站。
我站在原地,半仰着头,深吸口气。等待着华德先生的教诲。
华德先生走到我面前,我们俩的距离近的让人窒息,鼻尖快都碰着了,通常我只在看见打架挑衅才出现这个动作,这不得不让我神经一绷。
“孩子,第四排的二十三栏的书你上架完了吗?”
“嗯,还有那么点点,不过师兄在帮我上着了。”
“那,楼兰国的相关书籍,你整理完了吗?”
“那是当然的,从左边数第五个,纵列第的三个,第十一排的前十本都是。”
华德先生慢慢走向那排书架,验证着我的说辞。我探了探头,想看看他惊讶的表情。
片刻过后,先生起身,点了点头,面朝我,我猛的转过头,生怕被他发现。
华德先生笑着低下头,和蔼的攀起我的肩膀,边说笑,边把我向办公室拉去。
“呵呵,孩子,你的心眼可比常人多啊,这是个好事,但这样投机,可是不行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勤学俭工,游学四海,在觉得自己的阅历已经差不多的时候,我开始撰写自己的自传了,人嘛!在世的时候,确实要多为自己想点……”
“欸?您在写您的自传?”我感到很惊奇“那您的自传写了多少?要写到多久啊?”
我们俩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华德先生一只手握着檀香木做的门把手,回头看着我,灵澈的眸子充满千古的神话一般,神秘而古老。
“语言可能没法来描述,不如来看看我的自传吧!”
门吱呀的被打开了,一阵清风佛了过来,淡淡的熏香滑入气管,让人感到全身松弛,心旷神怡。
“迷魂尸香?”我嘀咕着
“嗯?怎么了?这味道有什么不适吗?”华德先生笑眯着眼睛,亲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味儿有点浓。”
“是啊,这千年的老古董是有点变味儿了。”
“古董?”
只看见华德先生慢慢走到红木雕漆的书桌旁,手指轻轻地沿着桌面滑动,然后用手扶了扶墨镜,笑着看着我。
“在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古董,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商代的,因为年代久远,保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古代的东西?这里面的?全部都是?”
华德先生轻轻点头,表情从容而自信。
我环顾了房间一周,里面琳琅满目的藏品格外凸显典雅,青铜干戈、白玉绿翠、朱红玛瑙……仿佛天下奢侈之物都汇集于此。看到一半时,桌上的一个突兀白瓷瓶印进我的视野,十分不搭调。我移步到白瓷瓶前,瞪大了眼看了看。
“可是这东西看起来好生像仿制品啊。”
“嗯?”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绢巾,摊在手心,然后小心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瓷瓶,仔细端详着它。
“你看,华德先生,这看起来是一件清代的粉彩白釉瓷器,按理来说,距离现在的时间也不过两三百年,保存的应该很完好,这上面的图案是仙鹤和猛兽,还有山岳,因此,我推断,这个古物可能是墓主人生前收到的寿礼,葬品不算太奢华,所以主人生前应该是个七品官职,一般来说,当官的对于自己棺椁的陪葬品还是很重视的,所以这东西肯定在棺椁里。再说,这个瓷瓶的瓶口却缺了几块,如果真的是因为保存的方式有问题的话,那么那些缺口不会那么整齐,并且,断面发黄,应该是用尿液浸泡过的,一些造假货的为了制造年代久远用的古董使用的惯用手段,华德先生,这可能是个复制品。”
我轻轻地放下白瓷瓶,将它转正,然后收起自己的白丝绢巾,放进上衣口袋里。
“等等,你是说,这件古董,它,是假的?”
华德先生的语气变的哭笑不得,好像一点都不认同。低沉而间歇的笑声让我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面对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哮喘病人。
“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为了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我不得不做些什么。
“没没没,只是我觉得有些诧异。”华德先生止住了笑声,整理一下衣服。
“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嗯,都是你自己推理出来的?”
“这地方除了您和我,还有别人吗?”
华德先生用手叩下我的头,用手指晃动着指着我,一边快步走向书桌,一边笑着说
“好一个机敏的小子,对这玩意居然有这么深的认识,不亏是昆师傅的传人,有得几分真传啊!但是这些年都浪费在这书馆里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里砰的重重的跳了一下,冷汗瞬间浸湿了衣服,双耳开始耳鸣。视野有些模糊,眼前又渐渐显出当年那场地狱般的场景。
“陈伟?陈伟?”
一刹那间,我从幻境里挣脱出来,脑弦紧绷,这肯定是那千年迷魂尸香的过。该死的!
“什么?您认识昆师傅?怎么认识的,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这么说吧,这件所谓的清代粉彩白釉瓶就是你昆师傅托我带给你的,只可惜你的观察力还不怎么厉害。”
“什么意思?”
华德先生靠在椅背,拿出一杆雪茄,点燃,吸了口,指着瓶子说
“你把瓶子摇一摇,看看有什么。”
“瓶子里?”
我半信半疑的拿起瓶子,抓住瓶颈,轻轻地摇了摇。里面传出乒乓乒乓的响声,这声音十分熟悉,我赶紧把瓶子倒了过来,一个东西一下滑了出来,下意识的,我的左手猛地接住这东西。一股寒流汇在掌心,我慢慢松开手掌,一块摸金符显露出来,带着幽暗的金色反光,注视着它的主人。
“相信你那些六方锁都还在吧!其中的大致故事我已经略知一二,这是昆师傅做出的决定,希望你能代替他,代替摸金派,将这个技艺传承下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把摸金符托我给你。你们这摸金门派的规矩我不太懂,但是,我只相信一件事,既然寄托在你身上,那么就要担起责任!像一个纯粹的男人一样的,负责!”
华德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丝快速燃烧,发出橘红色亮眼的光。他锁紧眉头,视线没有移开过天花板上的吊灯,好像在回忆与昆师傅的相遇。我把摸金符捏在手心,盯着地板,发着呆,脑海一片空白。片刻过后,华德先生把烟在烟灰缸上轻敲了几下,抖掉雪茄上的烟灰,目光转向了我。
“关于祭出亢龙锏的事情,得你们几个人齐了了才可以举行。”
“人齐了才可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昆师傅要退隐?华德先生,这是他亲口说的?”
“是的!必须要齐了才可以举行,而且,六方锁也必须带上,他要换了上面的龙牙符,把机关盒给你们,让你们重新立碑祭祖。”
听到这儿,我顿时懵了,因为,在摸金门派,六方锁上的龙牙符的更换,就意味着一代掌门人的退隐或者陨落,当其中一个人的龙牙符被更换成他山石龙牙符时,这个人就是团队的领头人,最高的荣耀,而得到他山石龙牙符的人,按照祖训,会祭出前任掌门人的武器,来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不敢想象,没有昆师傅的带领,自己以后怎么跟师兄们交代,怎么带着摸金派行走于盗墓的江湖。想到这儿,不禁让心坎上加了一堵厚厚的墙,彷徨又沉重。
华德先生看到我好像很有思想负担的样子,半闭着眼,把还未抽完的雪茄往烟灰缸里狠狠地一杵,从椅子下来,带着他那独特的脚步,移步到桦木窗前,轻轻的拉开桃粉色的丝帘,让一束温和的光照在书桌上。原本暗淡的摸金符忽然像是得到了新的生命一样,镌刻在上面的古老铭文图案重新获得了原本的色彩,感觉到千万僧侣在为它颂读经卷的场面,金佛浮莲,明烛高香,大佛的救世微笑,渐渐随着缕缕青烟,淡出脑海。
“所有人都有举步不前的时候,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明智的做出选择,不管这个选择怎么样,最后,你的结局都会与它相逢,这就是属于我的自传,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我噗呲的一下笑出了声,但立马装出咳嗽的样子,毕竟,这么严肃的事还是开不得玩笑。我立起身子,把摸金符放进上衣口袋,然后正视着窗前的华德先生,双手插兜,两脚迈开了些,问到
“那其他人知道吗?”
“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只针对你。”华德先生背着手,淡淡的说。
“那我,这么知……”
“你是摸金派的,就一定有方向找到他们,而不是向我询问。”华德先生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我的话,这下我无话可说,看着那个伪造的粉彩白釉瓶,突然,一个影子出脑子里一过。
“没错!他!泽叔!怎么把他忘了呢!”
“嗯?”
我赶紧抱起那个假瓶子,兜在怀里,一股脑的朝外面跑,头也没回的回了华德先生一句话。
“这瓶我就借走了,得用它来找人,还是真的谢谢你啦。”
华德先生连话还没说,我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又转了过去,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穹,缓缓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