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妃的一声轻唤好像藏着失传千年的神奇魔法，瞬间将姜白出走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大大的问号，想到自己要是没有被她叫回意识，一时冲动下可能导致的种种后果，他的内心不禁升起一股后怕。
“姜先生，怎么了吗？”凌灿一完全不晓得自己几个月累积下来与慕妃形成的相处模式差点要了他的命，粗神经地举起自己的茶杯，用力闻了一下，纳闷地咕哝：“茶没问题啊？”
顾勋为他捏了把冷汗，巴不得直接出声提醒他，让他不要和慕妃多攀谈，否则引来杀身之祸都是轻的！
“姜白，我累了，我们回家吧？”慕妃站起来，顺势将他的外套披到自己身上，冲姜白调皮地眨了下眼，“外面的风好像有点大，你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你的外套吧？”
实际上，她并不理解他突然脱下外套丢给她的目的是什么，亦无法从那副淡然至极的神色中找出他发怒或者郁闷的痕迹，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再继续待在这里，姜白翻脸走人不过是时间上的早迟问题。
与其到时候让场面变得那么尴尬，不如现在趁机编个借口离开。
姜白怔了一下，心脏蓦地淌过一丝暖流。她是在给他铺台阶？
“嗯，你披好，不要受凉。”他伸手捂紧对慕妃娇小的身躯而言显得格外宽大的外套，注视她的目光满是化开的柔情。
凌灿一扫了眼一口都没被碰过的两个杯子，倒没说什么多余的话，颇有主人范儿地从座位上起身，“既然慕小姐累了，那就快点回去休息吧。”
他异常熟练的关怀口吻让姜白做不到无视，拳头不由攥紧几分，暴起根根青筋。
“嗯，那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顾先生的伤口。”慕妃瞥了眼顾勋惨不忍睹的右手臂，又迅速收回视线——她怕她今晚会做烧伤的噩梦。
凌灿一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还在把他们俩送出屋子的几步距离内，用尽他脑袋里的所有词汇来形容他和顾勋二人在刚才短短几个小时中快速建立起来的兄弟感情。
唠唠叨叨那么多，他无非是想要向慕妃传达一个信息：我和顾勋的关系很好，你不需要担心我会对他置之不理。
屋外的风确实很大，而且风向正巧与他们前进的方向相反。
慕妃一个不注意，差点跌倒，幸亏姜白眼疾手快，把她带入怀里，拥着两个人的重量踩着稳健的步伐快速地回到家里。
“以后我是没法出去了。”慕妃气鼓鼓地抱怨了一句，把外套挂上衣架子。
依据前几世的经验，S市的天气只会越来越恶劣，到最后甚至连太阳也很难见到，因为几乎天天都在下雨，阳光都被乌云挡住了。
等雨不再下，高兴个没几天，S市的幸存者便要迎来前所未有的暴风雪。到时候，在末世前被标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标签的阳光，将会被列入稀有品清单内。
直到春天姗姗来迟的那一刻。
“小慕妃，你很常过去那边玩？”姜白递来一杯温水，语调不冷不热，听不出情绪起伏，像是随口提一句消遣。
慕妃习惯地接过杯子，没有立即回答他，边喝水边思考。
她自然明白他话中指的是凌灿一的家，不过若是她说出真实情况，他恐怕会直接暴怒。
可是要她对姜白撒谎，她办不到，而且以他缜密的思维，一定能找出她的谎言漏洞。
姜白久久没听见她的回复，心中了然，不再继续自讨没趣，迈步离开。
现在的他才猛然发觉自己问的问题有多蠢。
且不提那款红茶，慕妃连701号的备用钥匙都有，甚至熟悉对方家的摆设布局，口渴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就去拿杯子盛水……
一举一动都自然得好像在那里生活了很久，怎么可能不常去？怎么可能不常去！！
说她在跟他分手后就搬到701号去住他都信！
“姜白，我……”慕妃抓住他的衣角，话哽在喉咙，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算是确定了，姜白不是无动于衷，他面上表现得很淡定，是因为他已经气到发疯！
姜白反握她的手，皮质的触感让他有些膈应，“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慕妃一脸茫然，望着他修长笔挺却透出丝丝孤寂的背影，心莫名抽疼。
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却如同尖锐的玻璃碎片，给他带来了伤害……而她还浑然不觉！
“昨天说过的话你那么快就忘了。”姜白低低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她太健忘，抑或是笑自己太自信。
“我没有！”对方的误会惹得慕妃一下子急了，“我只是不知道你要哪句话？”
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么多，总不能让她像小学生诵读那样一句句讲吧？
“那么激动干什么。”姜白回过头来看向她，屈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下，一双黑眸深邃得看不见真实情绪，“只是考考你的记忆力而已。”
“……”
“好了，不是说很累了？快去洗澡睡觉。”
慕妃看着他取过她手中空了的杯子往厨房走，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姜白，我知道你在气我。”她靠在流理台边上，盯着低头面无表情洗杯子的姜白。
“小慕妃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没有抬眼看她，扯了扯嘴角，好似她真的说了什么笑话，“我就算生气，生气的对象永远都不会是你。”
慕妃沉默了半晌，再出声时话语间多了份苦涩，“姜白，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真的配不上你。”
“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姜白不悦地皱了下眉，眼神冷厉，“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有这种想法么？”
身世家境的巨大差别注定了他们过的是完全不同的人生，偏偏他们相遇又相爱了。别人的爱情或许只是两个人的事，而他们的爱情却得接受民众的审视、面对各界自以为是的评价……
慕妃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再睁眼时水声已经消失了。
“你对我的爱太多了……”
